三代互动的基本矛盾对孩子健康成长的影响
晏 红
“家有老人是个宝。”这是现代许多双职工家庭发出的感慨。为了下一代,祖辈义无反顾,担负起照看家庭和教育孙辈的任务,让年轻的父母们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干事业。但是因为祖辈、父辈和孙辈三代人之间各有各的生长年代、文化背景和性格特点,他们之间的差异不可避免地导致三代人互动的时候产生不同的观念、态度和方式,形成三代互动的基本矛盾。正确地认识和处理这些基本矛盾,对孩子的健康成长非常重要。
价值观念的矛盾:侍统观念PK现代观念
一滴水虽小,却折射出太阳的光辉,转型时期社会多元价值观的冲突也会在家庭生活中体现出来。许多传统的价值标准受到现代社会的冲击,新的观念孕育而生,比如,从集体主义精神到培养和张扬个性的观念,从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到互利互惠、双赢共生的观念,从勤俭节约到超前消费的观念,从献身精神到权利义务观念等等。以上价值观念的转变和冲突并不是抽象、空洞的,它们就体现在日常生活和普通行为之中,也体现在两代长辈对孩子的教育和要求可能存在不一致,并渗透到日常生活的许多细节中。
章彤现在上小学五年级,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令爷爷奶奶犯愁的倒不是孙子赖床不起,而是挑穿衣服。章彤会试穿一件又一件衣服,在镜子前面照照,问奶奶:穿这套衣服是“帅”还是“傻”?每次穿衣服的时候,上下衣服是否配套、衣服是国际名牌还是国内名牌,他都要有所考虑。这种情况常常把吃饭的时间耽搁了,后来他就把挑穿衣服的时间挪到前一天的晚上,而且这时候爸爸妈妈在家,参考意见肯定比爷爷奶奶要高明一些。孩子这么小就关注“名牌”,爱“臭美”,爷爷奶奶对此不以为然,妈妈支持并鼓励儿子,爸爸则不发表意见,觉得这是“小事一桩”,无所谓。
爷爷奶奶与爸爸妈妈曾经为孩子是否要继承勤俭节约的美德,发生过一场简短的辩论。
爷爷奶奶:孩子小时候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尤其是男孩子,不应该讲究打扮。
妈妈:看看新闻联播,哪天不说上一两条消费?这叫“消费拉动经济增长”,花钱买名牌是对国家做贡献。
爷爷奶奶:那也应该是该花钱的时候花,不该花钱的时候不花。
孩子:我们班里很多同学都穿世界名牌,我的名牌衣服不算多。
妈妈:那以后还买,买件衣服咱们家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爷爷奶奶:有了钱就乱花,从小就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不应该!
爸爸:别争了,不就是穿衣服嘛,有钱就穿好的,没钱就穿差的,顺其自然。
这个家庭的争论是现代社会转型时期观念冲突的缩影。当家长还没有对现代社会提倡的新价值观完全理解和消化的时候,家庭教育必然会面临困惑和矛盾。这一家庭三代人之间的意见分歧实际上就是传统价值观和现代价值观的对立。而孩子是未成年人,对事物进行判断和选择的能力有限,他需要接受相对统一、肯定的教育,家长教育观念上的分歧容易影响孩子形成稳定的信念和良好的品德。实际上,适度消费和勤俭节约都是现代社会所提倡的美德。“消费”本身是中性的,“吝惜”和“抠门”是对“消费”的一种误解,“浪费”和“奢侈”是对“消费”的另一种误解,因此提倡“适度消费”是提醒人们在观念更新的同时,不忘勤俭节约的美德。再者,孩子没有经济收入,靠接受家长的劳动成果获得身心健康成长,首先应该养成的美德是理解和珍惜家长的劳动,而不是随心所欲地享受别人的劳动付出。如果家长让孩子没有节制地享受消费生活,会使孩子滋长许多不良心理和品行,例如消费上的优越感和攀比心理,对孩子的影响就更不好了。
生活中类似的“小事”很多,都反映了祖辈和父辈在价值观念上的矛盾。在长期的生活积累中,有的孩子有能力整合这些矛盾的观念,吸收其中的合理之处,过滤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有的孩子则可能长期都在价值观念的矛盾和冲突之中,以致难以形成积极的、稳定的价值观。如果三代互动中能关注和考虑到这一点,将有助于减少孩子成长中的困惑和弯路。
教育权力的矛盾:孩子的事情谁说了算?
祖辈和父辈在教育孩子问题上出现差异的时候,有时会引起成人之间的矛盾,例如有的妈妈对孩子说:“别听奶奶的,她的观念过时了。”有的奶奶对孩子说:“别听妈妈的,你爸爸小时候就是奶奶教的,奶奶都是为了你好。”这实际上就是教育权力上的“明争暗斗”。一般情况下,经过三代互动的长期磨合,祖辈往往“甘拜下风”、“甘居二线”。常听有的老人说:“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咱们只管把孩子照顾好就可以了,别管人家的家务事。”因此,很多情况下,祖辈对孙辈的教育和干预处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尴尬境地。祖辈主动放弃教育的权力,使老师在家校合作方面也增加了困难,如果遇到学校开家长会或者老师要与家长商量事情,老师常常叮嘱孩子:“爷爷奶奶不管事,让你爸爸妈妈来。”这些现象都反映了祖辈与父辈共同教育孩子时所出现的教育权力上的矛盾,并经常在三代互动的生活中表现出来。
小凯从小到大都喜欢喝饮料,不喜欢喝白开水。自从爷爷奶奶承担了接送孙子上学的任务以后,爷爷给他讲多喝白开水的好处。因为爷爷坚持要求小凯喝白开水,小凯勉强也喝点,但是只要爸爸妈妈在家,小凯就开始放心大胆地喝大量的饮料。爷爷给小凯的爸爸妈妈说应该培养孩子喝白开水的好习惯,爸爸妈妈不以为然,仍然往家里买很多的饮料。就这样,小凯在爷爷奶奶面前是一套行为,在爸爸妈妈面前是另一套行为。爷爷奶奶很失望,于是老两口无可奈何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父母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孩子愿意听谁的就听谁的。”
是喝白开水还是喝饮料,是生活中的小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事事都是教育,这些小事谁说了算,是三代互动中经常发生的事情,涉及祖辈和父辈在教育权力上的矛盾。这种矛盾在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表现。有的家庭教育权力有明确的分工,遵循某种“显规则”,例如爷爷奶奶管孩子的生活问题,爸爸妈妈管孩子的教育问题;有的家庭教育权力没有明确的分工,遵循某种“潜规则”,例如小凯的家庭,如果爸爸妈妈不在,就听爷爷奶奶的,如果爸爸妈妈在,就听爸爸妈妈的;有的家庭则是教育权力“一边倒”,要么全听爸爸妈妈的,要么全听爷爷奶奶的;有的家庭教育权力分配在动态中取得平衡,并不是完全遵循谁说了算的规则,而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谁的教育和建议更合理就听谁的。
教育权力上的矛盾,在每个家庭都客观存在着,只是很少家长会主动、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孩子对谁说了算是非常敏感的,这决定了他“见风使舵”的行为方式。实际上,孩子是按照两个原则来决定听谁的,一个原则是“谁更厉害”——为了逃避批评和惩罚,他会听更厉害的家长的;另一个原则是“谁让自己更舒服”——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他会听顺从自己意愿的家长的。这两个原则说明孩子还没有能力独立判断是非对错,还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对错而不是根据哪个人的意志来选择行为方式。孩子没有这个能力,就特别需要家长敏感地意识到:不要让孩子在家长教育权力的矛盾中“钻空子”,祖辈和父辈之间不要在“谁说了算”的权力问题上较劲,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把事情本身存在的是非对错呈现给孩子,携手引导孩子走向健康的发展道路。
教育态度的矛盾:谁唱红脸?谁唱白脸?
在三代互动的家庭中,容易形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格局。“唱红脸”就是以表扬为主的教育态度,“唱白脸”就是以批评教育为主的教育态度。谁唱红脸谁唱白脸与家长的心理活动状态密切相关。
爷爷奶奶带珍珍已经一年多了,珍珍对他们很亲近。珍珍的妈妈对自己工作繁忙不能照顾孩子很内疚,又担心珍珍对自己没有对爷爷奶奶亲近,所以她在情感上渴望与孩子拉近距离。奶奶以前是教师,她不像有的奶奶那样总是宠着孩子,孩子有问题她就指出来,要求孩子纠正。妈妈则“唱反调”。家里人长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聪明的珍珍察觉了大人隐含的心理活动。有一次,她考试成绩不好,奶奶批评她粗心大意,她很不高兴。等妈妈回来的时候,问她怎么回事,她不愿意说自己的成绩不好,而说奶奶“说话声音太大,吵得头疼”。妈妈对奶奶说,孩子犯错是难免的,以后不要对孩子太严厉,别影响了孩子建立自信心。珍珍的说谎、妈妈的误会让奶奶很伤心,她对老伴说:“看见了吧,真真是个‘顺毛驴’,管教她反落了个罪名,咱以后可不能这么傻了。”
面对同一件事情,祖辈和父辈的教育态度不一致,会导致孩子对家长的态度不同。“唱红脸”的家长容易“笼络”孩子,“唱白脸”的家长容易得罪孩子。而且孩子明白:面对同一件事,“唱红脸”的与“唱白脸”的可能经常“闹矛盾”,于是她学会了利用矛盾甚至挑起矛盾,为自己的错误找“避风港”。这样做的结果是孩子听不进去逆耳的忠言,过分依赖表扬甚至是虚假的赞扬来调节自己的心理平衡,抵抗挫折的能力降低,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既然教育态度不一致对孩子的健康成长不利,而三代人在一起生活,态度不一致又是难免的,这就要求家长要掌握妥善处理这个问题的技巧。当一个人“唱红脸”或者“唱白脸”的时候,另一个人不要“唱反凋”,要学会沉默,然后当孩子不在场的时候,家长之间再冷静地交流意见,最终在孩子的教育态度上达成共识。“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当面教子,背后劝老”这些千锤百炼出来的家教真经,在处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上仍然是非常有效的。
教育方法的矛盾:到底谁的方法更好?
同样是爱孩子,但在操作方法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是很大的。
王大伟的家离学校不远,一般是妈妈上班时顺便送孩子,放学的时候是奶奶接孩子。奶奶每次接孙子的时候,总是左手腕上吊着饮料、水壶,右手腕上吊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小食品。爷爷则把孩子的书包一接,背在自己的肩上,一边让孩子腾出手来吃吃喝喝,一边问孩子好吃不好吃,还要吃什么。结果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零食的大伟不饿了,在饭桌上不好好吃饭。妈妈就说放学的时候不要给大伟吃零食,要自己背书包,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提高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能力。爷爷奶奶说家里就这一个宝贝,别让孩子受罪委屈了。妈妈知道自己无法有效地劝说爷爷奶奶不娇惯、不溺爱孩子,最后找个借口,让大伟的姥姥姥爷来接送儿子,大伟的爷爷奶奶因此很生气。
教育方法是实现教育目的的手段和桥梁,再好的教育目的也要通过科学的教育方法实现,否则就会出现南辕北辙的结果。祖辈和父辈虽然都是为了孩子好,但是因为在教育方法上不统一,导致家庭成员之间不愉快,这是三代互动经常出现的矛盾。到底谁的方法更好,似乎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实则不然。科学的教育方法,仅靠善良的目的和心愿是不够的,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培养孩子良好的生活、学习和交往习惯,家长不能为了眼前的效果和利益而损伤孩子未来的发展。
三代之间互动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实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在隔代教育上的反映。除了以上教育观念、权力、态度和方法的矛盾以外,三代互动还存在个性、生活习惯、教育和文化背景的矛盾。但是不管怎样,“家和万事兴”是搞好家庭建设的一条真理。其中,家庭教育作为“万事”其中的一件“大事”,要取得较好的效果离不开和谐统一的家庭氛围。我们平时特别强调家庭教育需要好的观念和做法,其实,整个家庭温馨、协调的“人气”是搞好家庭教育的前提和基础。由于三代互动涉及的家庭成员比较多,人与人之间的心理关系复杂、微妙,如果家长能智慧地营造一个良好的家庭氛围,对于培养孩子的交往能力和成熟健全的人格将是非常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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