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记》,我发现项羽这个人,与商纣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二人都矫健强壮,才干过人。帝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生,以为皆出己之下。”项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俩都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纳忠言。纣淫乱不止,比干强谏,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遂剖比干,观其心。范增在鸿门宴上向项羽示之者三,要求杀掉刘邦,项羽不听。项羽终受离间,弃范增不用。刘邦做了皇帝总结自己成功项羽失败的经验教训时就说:“‘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 ,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他们还都是性情中人,不会处世,出卖对自己衷心的大臣,从而失去心腹支持。西伯被纣囚禁起来,西伯的一个大臣便寻“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九驷,他奇怪物”献给纣,纣非常高兴,立刻把西伯放了,还说:“此一物足以释西伯,况其多乎!”并且把崇侯虎给卖了,说我为什么关西伯呢,都是崇侯虎说的坏话,“讃西伯者,崇侯虎也”。项羽也是如此,在鸿门宴上,当樊哙携剑冲进去斥责项羽时,他不但没有立刻乘机动手,反而称之为“壮士”,被说了一顿,也不知道如何还口,就随口把曹无伤给出卖了。项羽还很“守信用”,当时刘邦处于下风,要求签订停战协议,项羽就签了,并且撤军,“引兵而西”,刘邦却不这么简单,他立刻撕毁协议偷偷追击。说项羽有勇无谋,一点也不为过。纣之好酒色,项羽为人不忍之心,不都是性情中人所为么。
这两个败将,还都爱虚荣。纣最后派军队做了象征性抵抗后,临死不忘穿上其宝玉衣。《史记》记载:“纣亦发兵距之牧野,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 项羽更如此,“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凶狠残暴也是他们俩的共同点。纣的残暴自不必说,项羽活埋秦降兵,杀子婴,活煮诋毁他的人,放火烧咸阳宫,不都说明了他的残暴愚昧吗!
并且,他们失掉了天下,根本不反思,把过错归于天命。纣的时候,商朝已经不行了,客观地说,他再抵抗也难说结果如何,各地叛乱势力皆起,部下告诉他早做打算,纣说:“不有天命乎?是何能为!” 项羽被围于垓下,汉骑追者数千人,自度不得脱,对部下说自己“……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太史公感慨说的好,项羽“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寐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然项羽多有纣所不及,不可同日而语。项羽起于末世,不惜性命揭竿而起,破釜沉舟大败秦军,虽最后尽失天下,仍战斗最后一刻,自刎而死,让后人扼腕叹息。纣继承帝位于末世,一味荒淫无度,不思治理国家进取之事,靠淫欲酒肉麻醉逃避,“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加速了商的灭亡。然而,就很多性格而言,他们是相似的,我们或许可以从中瞥见他们失败根源之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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