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首句入韵)的占了很大比例。其中如卷六《赠城郭道士》:“望里失却山,听中遗却泉。松枝休策云,药囊翻贮钱。曾依青桂邻,学得白雪弦。别别意未回,世上为隐仙。”出句全都是平声收尾。卷七《舟中喜遇从叔简别后寄上时从叔初擢第归江南郊不从行》、《山中送从叔简赴举》、《大梁送柳淳先入关》、《听琴》,出句也全是平声尾,或大部分是平声尾。他如《题陆鸿渐上饶新开山舍》、《泛黄河》则四联三出句平声尾;《题从叔述灵岩山壁》七联六出句平声尾;《戏赠无本》(卷七)其二,十四联八出句平声尾;《赠卢仝》十七联十二出句平声尾,等等,不一而足。其次,在一联一句的声调中,他也不关心平仄谐调的音乐美,像卷三《秋夕贫居述怀》“高枝低枝风”,卷四《和皇甫判官游琅琊溪》“翠烟含青”,卷五《旅次洛城东水亭》“自然逍遥风”,《同年春宴》“高歌摇春风”、“喜凝芳菲时”,《与王二十一员外涯游枋口柳溪》“仙浔无端倪”之类,还常出现句末四平连用的情况,这易使通篇声调流于平弱和喑哑,既缺乏铿锵顿挫之致,也缺乏伉爽浏亮之调,是清人《声调谱》中的大忌。正如李重华《贞一斋诗说》所指出的,“自唐沈宋创律,其法渐精,又别作古诗,是有意为之,不使稍涉于律,即古近迥然一途,犹度曲者南北两调矣”。最近的研究表明,杜甫做古诗已有一定的体制意识,但尚不刻意回避律调。大历诗人专攻近体,写古体诗多受近体影响,直到韩愈古诗才真正具有较自觉的反律化意识。[18]在古诗非律化的转变过程中,孟郊同样是一个开风气的人物。对声律的忽视使他的古诗佶曲聱牙,拗涩难读,初学涉及,往往很难接受。清代鲍瑞骏《读孟东野诗》说:“途穷忧患后,方解诵君诗。”[19]实在是道出了孟郊诗之缺乏天然的亲和力,以及对读者生活阅历有特殊要求的特性。
通过以上的论述,孟郊在唐诗史上的作用和历史意义,就清楚地浮现出来。从消极的意义上说,就是像清末周实所指出的,“将嚣张之气、侧媚之态扫除尽净”[20]———前者是贞元诗风“荡”的一面,后者则与大历诗风圆熟而无个性的缺陷相连;从积极的意义上说,则以主观色彩强烈的抒情方式强化了诗歌的自我表现倾向,以个性化的艺术表现激发了元和诗坛求奇尚异的风格追求。孟郊将江南诗坛的尚奇之风带到了京城,用自己的创作发挥了顾况的自我表现倾向和奇肆而粗砺的语言风格,强烈地刺激了韩愈及其周围的一批诗人,群起而扫荡大历诗风的余波,开辟元和诗坛争奇斗异的新局面。同时,孟郊个人境遇所造成的寒涩僻苦之风,又影响到贾岛等一批寒士诗人的创作,形成元和诗中的另一支“郊寒岛瘦”的别调。诗人孟郊同时能以“韩孟”和“郊岛”的并称标志着唐诗中两种影响深远的风格,仅此也足以显示他在诗史上的地位之重要。屈指数来,这样的诗人的确是不多的。
注 释:
[1] 尤信雄:《孟郊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84年版;乔琛:《一个独辟蹊径的诗人———浅析孟郊在中唐后期诗坛上的地位》,《淮北煤炭师院学报》1987年第1期(高校学报均为人文社科版);傅绍良:《论孟郊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陕西师大学报》1987年第3期;萧占鹏:《审美时尚与韩孟诗派的审美取向》,《文学遗产》1992年第1期。
[2]这方面的论文代表性的有傅绍良:《论孟郊审美心理的基本特征》,《唐都学刊》1989年第1期;舒红霞:《论孟郊诗歌审美意境的内核结构》,《陕西师大学报》1994年第3期;景遐东:《论孟郊诗歌的意象创造》,《湖北师院学报》1998年第2期。
[3] 陈全得:《论孟郊诗“清奇僻苦”之特色》,《第三届中国唐代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系1997年版。
[4] 罗时进、童岳敏:《寒天中高耸瘦骨的孤鹤———论孟郊诗骨寒神清的审美取向》(《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一文对孟郊诗“清”的特色有细致的分析,可参看。
[5] 关于浙西诗会的详情,请参阅贾晋华:《唐代集会总集与诗人群研究》上编第四节“《吴兴集》与大历浙西诗人群”,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86-94页;蒋寅:《大历诗人研究》(上册)上编第一章第九节“鲍防、颜真卿与大历两浙联唱诗会”,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158-1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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