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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抑郁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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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丽虹
旷野无人。我的身、心、魂、灵散落迷失在死荫的幽谷。旷野无边无涯无日无月,我不在人世,我在旷野。有眼看不见,有耳听不见,有口无言。我摸索着,爬行着。我触摸过死魔的脸,那是一张轮廓俊朗的脸,清爽,光滑,结实,年轻,浮起微笑的唇纹。 以上不是文学青年的无病呻吟,而是来自深圳作家李兰妮最真实的内心苦痛。她的新作《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刚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付梓出版,这部43万字的长篇自传体纪实散文记录的正是她治疗抑郁症的过程和心灵感受。这是一部独特的文本,无论是从内容还是到形式。李兰妮以既是患者又是作家的双重身份,著就了这部旷世奇书,记者就此与李兰妮展开了对话。虽曾旷野无人,但她誓要走出抑郁,正如她在该书前言中所写:旷野无路。往光亮处看啊,你将走过死荫的幽谷。 ■抑郁症比癌症更恐怖,活着比死要艰难 记者:每次见到您,我都无法把您跟抑郁症患者联系起来,您看起来非常乐观自信。 李兰妮:事实上,连我自己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患抑郁症。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怎么可能有抑郁症我没什么可抑郁的。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非常乐观。我这种人要是有抑郁症,那全省人民大概都有这个病。最初我比较无知,没有抑郁症的概念,存在误解,以为是意志不坚强、狭隘胆怯才会得这个病。2002年初的时候,传来广东省作协副主席杨干华自杀的消息,跟患抑郁症有关,我还很不理解,觉得有病可以治啊,干嘛要走这一步呢?我还大言不惭:我癌症开过三次刀,做过五个疗程化疗,送福田急救中心,没有流过泪,没有想过自杀。为什么这些人撑不住?觉得这些人太想不开。我以为曾经沧海,却不知我只是趟过了一条小河。当我自己患上重度抑郁症才深知生不如死的感受。 记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李兰妮:这是一种没有伤口的病,但比所有的病都更痛苦。常有人问我:抑郁症有多难受?我找不到词语回答。问得多了,我只好将就着说:抑郁症比癌症更恐怖。我每天都会想到这句话:活着比死要艰难。我在竭尽全力地活。 记者:您确诊抑郁症是怎样的过程? 李兰妮:其实我患抑郁症比癌症更早,我是1988年诊断患有淋巴癌的,但早在1986年就被诊出有抑郁症,只是当时没重视。2002年底,又有医生提醒我可能患上抑郁症,但我仍拒绝接受,还把这个诊断当笑语告诉众朋友,大家都认为是误诊。2003年我终于暴发了重度抑郁症,开始迷恋跳楼,产生自我了断念头,当年4月1日去看精神科专家,却在接受测试回答问题时有意绕开陷阱欺骗医生,刚好那天香港明星张国荣因抑郁症而跳楼自杀,我深受刺激,还庆幸自己当天被排除抑郁症。但到4月12日,我连着看了四个特诊,最终还是确诊为抑郁症。 记者:2003年是您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李兰妮:是的,从4月到6月,我处于一种类似自闭的状态中。我怕出门,怕见人,不能听音乐,不能接电话,不能看影视节目。不能站在阳台,只要目光一看到阳台,思绪就飞舞起来,好想纵身飞出去,像一只蝴蝶那样飞,像一片纸屑那样飞,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会有多痛呢?我无数次闭上眼睛,让自己退回到客厅里,退回到书房的角落里。我知道这是心魔在作怪。 我曾经拿着瑞士军刀想给自己“放血”,用刀来回地在锁骨下静脉血管那里划,划了很多道印。我还用10毫升的大针筒给自己抽血,放血,让血顺着胳膊或腿一直流。抽得我的手臂、腿上、脚上到处是血管被针尖戳破后的大片淤血。我抽晕了就没有气力去想死了。 我也想过跳楼,很想往下跳,很想死,我看到下面的树在摇动,好像说“下来呀欢迎欢迎”。但是我自己骗自己说,我不是要跳楼,我是要上去看看。但是我不抑郁的时候我不敢上去,仰着头看我都头晕。 ■写书的目的就是反思、自救、救人 记者:经过治疗,您的重度抑郁后来得到了控制? 李兰妮:当正视自己确实患上抑郁症后,我展开了治疗和自救。赛乐特、奇比特、阿普唑仑服这些药服用了五年,今天依然服用。我的服药体会是,要坚持服药,头一个月的毒副作用比较严重,但幸好我有化疗的经验,一秒一秒地坚持下去。有好几个患有抑郁症的公众人物自杀,都是先服药,很难受,刚好转,乱减药,反弹要超过前一次的发作,这种自杀率很高。 我还看了很多别的抑郁症作者写的书,第一本书是三联书店的《看见红色感觉蓝色》,第二本是《不要惧怕抑郁症》,看他们吃什么药,学习别人怎样面对这种病,尤其注意看他们写的真实经历,汲取他们的经验教训。朋友和家人的理解帮助也很重要,他们对抑郁症患者要有耐心,又要有适当距离,不要强迫病人这样那样,不要给他们压力,但家人也要小心被拖入抑郁。 认知疗法也起了很大作用。我从2003年6月开始写认知日记,后来这些日记成了我的新作《旷野无人》的主体,选入82篇。写认知日记是有效的,我第二年的5月份做的测试已经变成中度抑郁了。写到第二年的8月份,就基本上复原了。中度就已经基本可以自己控制了,我就停了看看,觉得我可以不必做了。我是2004年8月停的,2005年我觉得我过得还可以。 记者:也是在2005年,您开始动笔创作《旷野无人》? 李兰妮:本来没有想写这本书。但是比较麻烦的是,我的一些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知道我曾经深度抑郁,就偷偷摸摸地打电话问:“我这样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最让我感到必须站出来说话的是那些孩子。有时我去医院找心理科专家,发现很多父母拖着孩子来看病。专家告诉我,现在的小孩有很多心理问题,家长不懂,总以为这些孩子是调皮,不喜欢读书,或者以为孩子学坏了,其实不是这样,他们其实是抑郁。当他们刚刚有抑郁的萌芽的时候,如果父母有这个意识,马上进行专业精神医生的介入,吃一些辅助的药,就可以很快缓解这种情况。但是父母没有这个意识,弄得父母痛苦孩子也很痛苦。 自杀已经成为19岁-34岁年轻人死亡的首因。看看深圳去年的数据,交通意外910人,但是自杀是2000人。这个事情如果还不重视,这个数字的增长是翻倍的。德国的精神病普及专家努 [1] [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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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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