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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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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钱,让他们的日子过好一些。把钱让外人挣走,让咱北龙的老百姓端着金碗讨饭吃?良心呢?”他的脸涨红了,说不下去了。 汽车里空气似乎冻结了,比窗外还冷。 汽车在冻雪的山路上缓缓地行驶着。白雪覆盖着山峦,雪片被吹动起来,七零八落地旋转在他们的眼前。雪片凝成颗粒状的小冷子,猛烈地砸着玻璃窗,发出杂乱的碎响。见赵振涛久久不语,高焕章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就点燃一支烟,皱紧着眉头,吁出一口烟说:“振涛哇,刚才我说重啦,你跟胡勇不一样。你跟他怎么会一样呢?胡勇是城里的干部子弟,花花公子。你的生父虽说是知识分子,可你是在穷人家长大的,你最懂得老百姓的疾苦!” 赵振涛说:“这是两码事情。” 高焕章说:“感情和方法是一回事!” 到北龙以来,赵振涛见到高焕章无数次的发火,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动感情。老高对北龙百姓的普通情感,真实纯粹得没有虚假的成份。原市长胡勇与高焕章的矛盾可能就在这里。而我们的上级领导恰恰很欣赏这样的本色干部。可正是这些干部情感大于理智,违背规律,事与愿违地遭到惩罚。五八年大跃进,我们已经吃尽苦头。他刚来时就听高华生副市长说,上级让北龙清理小煤窑,桥北区乱采矿十分严重,高焕章是煤矿出来的,他是明查暗保护,致使煤井经常发生打斗案件。赵振涛突然转过身去,目光与高焕章的目光对接:“老高,你对北龙百姓的情感,我从心底里佩服,也确实值得我们年轻干部来学习。可是光凭感情办事是会犯错误的。我们眼下是市场经济,面对机遇与挑战,要用科学的眼光来处理问题。市场和科学是无情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时时考验着我们,这关系到整个北龙大局走向——” 高焕章目光凶凶地盯着赵振涛,颤声说:“赵振涛啊,你别以为我高焕章是个杠头,上了这把年纪就不抬杠啦!可今天听你说的这些话,我非要跟你掰扯掰扯!咱们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可是市场经济是要人人有饭吃。市场经济是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不是来砸老百姓饭碗的!嘴上的道理谁都会讲,可我听你嘴里打着官腔,就寒心!我们作父母官的,就像一个家庭的当家人。哪个儿女过累巴了,就心疼,就得想方设法接济接济,拽巴着过下去。我是跟你讲人,我们张嘴闭嘴无情无情的,会让百姓听得心冷啊!你懂市场,懂科学,可你知道咱北龙还有多少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吗?你说你说啊——” 赵振涛怔怔地眨着眼睛。 汽车里很静,只有高焕章粗重的喘息声。 赵振涛艰难地一笑:“好了,老高,我们不争论啦。以后我们再交流。眼瞅着快到明国的地界了,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们班子不团结呢!你说是不是?” 高焕章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猛,长叹一声:“振涛哇,你与我高焕章也是多年的朋友啦,你知道我的身世吗?你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我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吗?” 赵振涛摇了摇头,等他讲下去。 高焕章将头扭向窗外,抬手指了指:“你看见左边的那座骆驼山了吗?它形状多像骆驼?四十年代,我老爹高昌峰就在这里打游击。老百姓都叫他高司令。母亲说,一年的冬天,父亲的队伍在一个叫流里坎的地方与日本鬼子激战,枪弹用光了,他们用大刀坎鬼子的头。那叫血流成河呀!我爹负伤了,捂着流出的肠子爬到骆驼村。老百姓把我爹看护起来,鬼子找到村里来,砍了三个百姓的头,也没有一个人告密。解放后,我爹当了明国的县委书记,他四清时被整死的。他在死前对我说,焕章,你爹没本事,到死也没能让这里的百姓富起来。你长大如果有个一权半职的,别忘了这里的乡亲们。你爹我带领群众闹土改斗地主时,去发动群众,就说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后来,有群众问我,既然是这样,为啥有的共产党的干部咋比群众吃得好穿得好?一下子把爹问愣了。我爹说,你要是做了官,不能比群众吃得好穿得好。记住啦?你要是背叛,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抽你的嘴巴!我朝爹跪下发誓,抬起头时爹就烟气啦!”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满脸是泪。 赵振涛不敢看高焕章的泪脸。他最怕男人流泪。 高焕章说不下去了,扭头朝骆驼峰张望了很久。 汽车颠颠簸簸地在山道里行进。赵振涛没有再说话,因为从车窗探头看去,仅一车带之隔,就是黑黑的悬崖了。他的心里悬吊吊的,缩回头闭上了眼睛。他过去听老人们讲过骆驼峰抗日英雄高司令的故事,没想到高司令是高焕章的父亲。没想到老高在心底会有这么重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他理解老高了。理解归理解,可他不愿跟高焕章说服软的话。 前面秘书坐的汽车忽然停下了,致使高焕章的汽车猛烈地一颠,歪歪扭扭地顶在了山道里边的岩石上。汽车险些扎进悬崖里。赵振涛和高焕章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下车。 高焕章没好气地问:“怎么回事儿?” 高焕章的秘书小吕神色慌张地走过来说:“高书记,前面有一辆金山水泥厂的运输车掉进山涧里去啦。据说是昨天夜里掉下去的。司机死了,尸体被厂里运走。运尸的时候将一些碎石挡在路上。” 高焕章和赵振涛走了几步,探头往山下望着。一辆东风卡车被摔得七零八落。比雪的颜色更灰一些的水泥漂荡到树枝上去。眩目的雪影几乎把汽车遮盖了。雪光使人的眼睛变得幽暗了。在秘书和司机们清理路面的时候,高焕章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北港铁路,不建不行啦!” 赵振涛觉得脸上挺冷,抬起头,发现雪越下越猛了。 3 转眼之间就过年了。 这恐怕是赵振涛一生中最难过的节日。节日是人们与家人团圆的时候。赵振涛觉得过节是人在经历了拼搏的疲劳之后,来歇息并充盈自己的来年的资本。可他没有这个资本。来年的资金都被工地预支了。在腊月小年那天,忙忙活活送走了澳洲留学的妻子孟瑶。孟瑶挺讲究排场,她要求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为这赵振涛与她吵了一架,无奈他还是满足了这个姑奶奶的要求。整整一个车队送到首都机场,他还陪着送到香港。回到北龙工地告急,按照开工时的部署,春节是不能停工的,没有了进料的资金,不停也得停下来。赵振涛把金山水泥厂的资金几乎全拚光了。财政上的一些资金又补了上来,解了燃眉之急。可这些资金只能挺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这天,赵振涛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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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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