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是最合适的,皇上可允许?”
宋仁宗一时间没多考虑,便答应了。就在庆历年间(1045),柳永奉命来见仁宗皇帝,仁宗问,听说你的词作大有长进,数量也颇多啊?
柳永应道:“回皇上,微臣已作《乐章集》一册,共有新词二百多片。”说罢便奉上。然后又说道:“新词其实从‘南唐’就始兴,到了我大宋朝已趋于成熟并成时尚,微臣根据赋的长短句排列,予以演变成慢板长调,吟唱起来就多了些韵味。”
宋仁宗此时心情尚属正常,便说道:“好啊,你就为朕填写这首《醉蓬莱》吧。” 柳永接过一看,便开始字斟句酌起来,接着开始吟哦——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
宋仁宗听了插话道:“嗯,起首几句,倒也切景,只是这‘渐’字起笔,却又写减味了。”
柳永又往下念去——
“……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上片念完了,宋仁宗却只是摇头说:“这上片写景虽则清丽,却嫌嘉庆之意不足……”
接着又听柳永念下片了——
“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 。……”
宋仁宗听到这里又插言说:“到了这里才算切题,可是迟了一步”,……可是这时他显而易见不悦了,“什么?竟写什么?”
当仁宗听柳永念“此际宸游,凤辇何处?……”时突然叫道:“这不是抄自朕为先皇的挽词吗?该死!你这个姓柳的……!”
鉴于柳永一心专注写词,集中精力遣词造句,没有顾及其它,未料为了求美求意境,不小心竟雷同了宋仁宗为真宗皇帝撰写的挽词,这当然触犯了大忌!合该柳永与这位皇帝仅此缘分,自然惹下了这个大不敬之过!
其实后面还有,柳永干脆再往下念道:“……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仁宗听了就更加恼火地喊:“哼,太液波翻,这是什么话?”柳永原本是为显示自己才华的,却在词情激荡之间文思如涌,连晏殊都知道这只是凑巧,不是有意这样,但竟是无法挽回了。此后,柳永自然遭受到如同“文字狱”般的待遇,便可想而知了。
柳永多年后,对文坛朋友说起此事时仍无不抱冤地陈述道:“简直不堪回首,什么‘渐’字起笔,却有些减味?分明是他自己不懂词嘛;什么‘此际宸游,凤辇何处’抄了什么?我柳永再词穷意遏,也不至于去抄皇帝的挽词呀。‘太液波翻’这是很形象的状景句嘛,怎么会扯到要‘翻掉赫赫的大宋皇朝’呢?现在什么事都清楚了,当年的‘且去填词’和后来的《鹤冲天》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原本皆是新词创作上的形象谐意,却要把它当作我柳永不满犯上的泄忿,才如此加了个‘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之御批,这分明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嘛!”柳永在此道尽了人生的真谛。
大凡对柳词有印象的人,谁不会在这位千年前虽不走运,时代却不抛弃他;虽有污水向他泼去,却有《乐章集》中那么多堪称极品的“宋词”,成为中国文化艺苑奇葩;在那个时候,皇帝都这样对待他了,世间说他好处者自然凤毛麟角了,可是,老百姓心中有杆秤,千年来大家永远都在怀念他。柳永的词作不仅在汉人居住区老少咸宜,妇孺皆知,在当时还不是属于宋朝管辖的“西夏”地区,都出现了“凡有水井处,即能歌柳词”的普遍现象。就是后来名气比柳永更大的苏东坡和李清照,都肯定了柳永作为词宗的地位。苏东坡对柳永的千古名句“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称之虽“唐人佳处,亦不过如此。”还有“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样的天生好语,被优人说成是宜于十七、十八女郎,执红牙板来浅斟低唱的雅词,也是非常贴切的。柳永的词才,是永远抹不掉的,他的“风流才子”地位谁都不能否定。他坚信“一切由命不由它”,是命运安排他这样走自己人生之路的。要想知道柳永后来的结局,请听第三讲。(第二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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