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这种表达方式发生了质的改变。
由人物的类型表现到自我表现。所谓自我,就是创作主体。唐五代中,敢于、勇于、善于表现自我的很是罕见。柳永在自我形象和自我感情的介入方面有了新的突破。在他的羁旅词、蔑视功名词和部分恋情词中均有表现。如他的《传花枝·平生自负》:“平生自负,风流才调。口儿里,道知张陈赵。唱新词,改难令,总知颠倒。……遇良辰,当美景,追欢买笑。剩活取百十年,只恁厮好。若限满,鬼使来追,待倩个、掩通著到。”“平生自负,风流才调”,八个字写出了他一生的品性与形象。
由喻情写作到直情写作。古代文人写自己的情爱大都采用了喻情手法。写得是美人,说的是自己,常作美人芳草之喻。柳永词一改旧风,表现的是一个“直”,追求的是一个“真”。《秋蕊香引·留不得》是一首悼亡词,写得更直白,更真切:“留不得。光阴催促,奈芳兰歇,好花谢,惟顷刻。彩云易散琉璃脆,验前事端的……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起头写“留不得”,撕心呐喊,响云裂帛;结尾写“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忧思深重。柳永的词很容易寻绎出一条直抒心声的主线,这正是柳永的首创。
由写女性为主到男女平分天下。柳永之前的花间词,是以写女性为主体的,大多记述思妇怀人、女子伤春、相思离别之事。而柳永词中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如《忆常京·薄衾小枕凉天气》:“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流畅、自然地表现了词人与所爱之人别后的刻骨相思和落拓风尘之感。此外,柳永还有一些蔑视功名利禄的词,突破了情景交融的传统手法。这些词迥异于唐五代词所叙写的那种“春女善怀”的情意,表达的是“秋士易感”的哀伤,构成雄浑阔大、苍茫凄凉的景象。
柳词在创作主体介入方面的变化,对后世词人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创作主体的介入,是自我价值意识的强化。柳永于《鹤冲天?黄金榜上》一词中呼出“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的呐喊,自是一代才人的心声,更是个体人格力量的觉悟。
柳永大量填写慢词并取得极大的成功,致使“东坡、少游、山谷辈相继有作,慢词逐盛”⑤;他大量创制新调,符合了人们的审美需求,所以“变旧声作新声,大得声称于世”;柳永词俚俗浅近,易于被接受,使得“天下咏之”、“传播四方”,开创了俚俗词派;柳永词在创作主体介入上的创新使词真正成为表情达意的利器,苏轼评价达到了“不减唐人高处”的境地。柳永的“三变”对两宋词坛的贡献是独特的,其创新精神对后世的影响是深远的。
(作者单位:金陵科技学院)
注释
①夏承焘:“唐宋词叙说”,《浙江师范学院学报》,1955年第1期。
②③④⑤柳永著,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94年,第20、24、269页。
《人民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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