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破章邯军,刘邦部自栗西向出击高阳、陈留,再北上击开封、白马之敌,这一连串的行动即是对河北楚军后方的策应,也是对河北楚军主力与楚都彭城之间地带的廓清。行至白马后,刘邦西进前的全部使命便宣告终结。 如果稍加留意,就可以发现刘邦部于此间未能克复昌邑。其中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昌邑之敌较顽固,二是刘邦不愿在此作过多纠缠与消耗。从战略上看,在援赵楚军远去之后,近楚之敌基本被肃清,剩余少数之敌如昌邑者又处在齐楚两国的夹缝中难有作为。更何况彭越的万余人马始终游弋在昌邑左近,[4]秦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这一作战时期,刘邦部的命运有两处转折,一是攻占陈留,二是战白马。攻占陈留之前,刘邦部众不满万人,待取得陈留之积粟后,刘邦即可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这对于西进灭秦是至关重要的。白马是刘邦部西进前到达的最北端,当时隔河的项羽部与秦军的战斗已取得了优势。于此刘邦率领的这支战功卓著的疲惫之师这才开始了专心致志的西征。其时间是二世三年三月,距受怀王之命约半年时间。
三、刘邦西进的两路尝试 项梁继陈胜而起之后,楚国就开始谋求西进,有史可稽的最西位置当属项羽攻克的襄城,其次则为刘项部合力斩李由之雍丘。再往前数,则有陈胜时周文、宋留的分兵西进。到刘邦专心西进时,上述几条路线都将一一亲历。 鉴于周文部过去的成功,刘邦最初西进时也属意于函谷关。所以刘邦部离开白马,即击开封以西的曲遇,破杨熊军,再南下至长社、宛陵(疑即今河南鄢陵),转向西北攻击洛阳左近的颍阳、平阴等地。洛阳与曲遇东西平齐,刘邦部南下兜了个大圈子,目的就是要走函谷关。这期间历时一个月。旧韩十余城也当为此间收复。[6]这些赫赫战功,显示了刘邦部能征惯战、疾若飚风的英雄本色。在洛阳附近,刘邦部还阻止了盟军赵军渡河而西的企图,表明其想独享入关之功。尽管刘邦部肃清了洛阳周边之敌,但洛阳固守难下。这时,刘邦面临几种选择,一是弃洛阳不顾,直扑函谷关;一是继续攻打洛阳;一是放弃从函谷关进兵。第一种选择有受阻函谷关下腹背受敌之虞;第二种选择有旷日持久、师老无功之患,陈胜时期的吴广部就是受阻于洛阳、荥阳间无法西进的,可见洛阳之敌相当顽固。或许刘邦已经知道了项羽部已接近最后胜利的情况,于是,在灭秦使命刻不容缓的情况下,刘邦毅然选择了第三条道路,放弃攻洛,退军至阳城,从那里再开始另一个方向的攻击。时间大约为秦二世三年四五月之交。 刘邦的这一选择实质上是改走宋留道路、取道南阳,在这一方向上,刘邦毫无胜算可言。与孤城洛阳相比,南阳郡之敌为完整未遭创伤之属,其主将很可能是秦始皇灭六国时的悍将桓齮。再者,武关未曾失守过,其防御之坚固可想而知。因此,刘邦取道武关大有孤注一掷的冒险意味。但刘邦最终竟获成功。 按刘邦放弃洛阳后首战于阳城郭东的记载,刘邦很可能先退至已收复的旧韩之地,再从那里发起进攻。此役刘邦胜,随即追击秦军至犨东,又胜之,秦军退宛城,刘邦扫荡南阳郡。因宛急切间克复不了,刘邦率部逾宛西行直扑武关。这个行动将产生前后受攻的不利局面,幸亏张良提醒,刘邦才回师再度攻宛。 在刘邦部的强大攻势下,南阳主将齮被迫投降,刘邦封其为殷侯。这一招很灵,西向途中之敌均丧失斗志,纷纷归降刘邦部。于是,通往武关的道路基本疏通。尽管如此,刘邦部从南阳出击西取丹水后,又回师制服淅郦、胡阳之敌。在刘邦的西进过程中,像这样回师作战时有发生,这是因为没有根据地作战而不得不采取的作战方式。此番作反复拉锯式战斗,旨在巩固后方,以便一心攻克武关。在胡阳,刘邦部得到了番君将梅鋗部的加入而实力大增。随后,这支士气高昂的部队兵临武关之下。 攻克武关之前,刘邦派部将郦商率偏师收复汉中,使自己的进攻侧翼获得安定,也为日后的政治命运奠定基础。应该说,这一招很厉害,已为其日后取天下作了铺垫,此是题外话。刘邦的武关之战估计相当艰巨,《秦始皇本纪》提及此事用了“屠武关”这个字眼。大凡屠城都是艰苦攻坚后的自然结果。拿下武关之后,刘邦军就一往直前了。此刻,秦军主力被歼于河北,秦之心腹被掏于关内,秦朝政权已成了一只熟透了的果实,就等刘邦撷取了。
综上所述,根据当时的特定形势,楚国当朝对援赵及西征两支部队的战略目标进行了精心的设计。从效果上看,这些预先设想都得以实现,这种结局应归功于刘项的领导有方及将士的用命。特别是刘邦部,其任务之繁多与其出发时部众之寡少极不相称。刘邦的成功除了其部属的英勇顽强、善于攻坚之外,还在于他尽其所能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或以力胜之、或攻心瓦解,才能每每做到以少胜多、以弱克强,创下一个接一个辉煌的战绩、排除一个又一个大小障碍,最终圆满完成怀王之命。如果不受项羽胜利的耀眼光环所眩,就应该看到,刘邦部西进任务之繁重,线路之曲折迂远,对手之强悍,战事之频繁及其胜利之辉煌当得起前无古人之誉。也只有认识到这一切,才能够正确估价刘邦的领导才能及其历史功绩。
附注: [1] 参见《高祖本纪》、《郦食其陆贾列传》。另《刘敬叔孙通列传》刘敬称:“陛下起丰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径往而卷蜀汉,定三秦……”表明刘邦出兵时的人手确实非常有限。 [2] 参见《傅靳蒯成列传》。 [3] [5]参见《樊郦滕灌列传》。 [4] 参见《魏豹彭越列传》。 [6]参见《留侯世家》。
(原载《淮海文汇》1996年10期)
补注 刘邦在楚怀王心的彭城整编中受封为砀郡长,此砀并非完全在刘邦的控制下。但刘邦既然有此名份,故西进前对此地有安定行动。《张丞相列传》称任敖“守丰二岁”,此守丰,当在汉元年前。丰于秦二世二年四月后才为刘邦掌握,至项羽分封后,其地当归楚所有,任敖也没有必要守此。汉败彭城后,直至战略反攻,丰一直在楚的势力范围内。故任敖守丰事应在秦时,也包括刘邦西进后,表明刘邦在攻秦时为自己的后方做了安排。
刘邦部战白马为其北上的最远程,但刘邦的盟军吕泽部似有渡河作战的可能。可参见《略论汉定天下过程中的吕氏武装》
南阳守齮的结局似乎不确。《高祖本纪》及《秦楚之际月表》皆称守齮降而封,但《曹相国世家》称“虏齮”,则表明此守齮非降而是战败被擒。从以后对齮没有任何交代来看,被俘的可能也是大的。但如何解释南阳守齮降后,西进一路顺利之事,不能排除刘邦部的虚假宣传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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