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马格里特可以隐藏一个马格里特”:需要指出的是,马格里特从不否认自己过去的风格,只是会用“见鬼了的”作品把它隐藏起来。他会在自己的作品上再画一遍,把原来的形象部分变成索引式的符号,变成一种“被耗尽的幻影”[注27]:比如,在“画面内容(Le Contenu Pictural)”(插图72,141页)中,画面内容就将自身瓦解掉了。菲利普.维尔涅(Philippe Vergne)把“母牛时期”放在八十年代的坏画背景中,并提出这是“(他的)艺术的第一次衰退”[注28]。鲍德莱尔(Baudelaire)在“奥林匹亚”中发现,马奈是有策略地展开他后面的创作的。这一步骤也许对马格里特也很重要,因为在1926年之后,他的风格本质上都没有变化。
后来的坏画家们可以学习的是:“张扬乐趣”[注29]带来的财富,以及戏弄失败带来的危险。巴塔耶认为,马奈的最终目标就是让观众失望[注30]。与之相似,马格里特也在反抗自己的成功。我们似乎应该对艺术家生命中的这类创造阶段保持缄默,因为这像是一种病(倒退)。最终,马格里特宣布,他未来的阶段悬而未决,但他会回到自己“过去的绘画”中,为了他的妻子,他只能作出妥协。但他也保证:“我肯定会时不时地想个办法,跑进一些不一样的麻烦里。”[注31]
鸣叫的牡鹿:阿斯格.乔恩(Asger Jorn)和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
乔恩和里希特都画过一张以牡鹿为中心的作品,前后相隔三年。这两张画迥然不同,如今都保存在柏林的国家美术馆。不过,面对“现代艺术已被完全耗尽的本体论资源”[注32],两张画的反应倒有些相似。虽然乔恩已经清楚地宣称自己是一个坏画家,但里希特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归入这一行列。然而,坏画的视点也许能给他的早期作品带来一种逻辑,而且似乎为里希特抛弃现代主义的“艺术绘画”找到了途径。首先,乔恩的作品“Stag Rut at the Wilder Kaiser(Hirschbrunft am Wilden Kaiser)” [插图12,25页]创作于1960年,属于他的“修改(Modification)”或“歪曲(Defiguration)”系列,在里希特的作品之前。奥托范德鲁(Otto van de Loo)把这幅画赠给了柏林国家美术馆。在这些系列中,作者先是从跳蚤市场买来一些画,然后在上面创作。他对此的说法是:“如果老画改上几笔就能变得现代,又为什么要扔掉呢?” 这句话出现在他的“被涂改的绘画”一文中,表现出一名情境画家对重新评估的认识[注33]。和马格里特一样,他也在巴黎展出了这批作品,而且也只展示了他作品的一小部分,据说他花了很长时间创作这些作品。早在1939年,他就希望尝试“乏味的,华而不实的作品”。但直到1959年,六十岁的时候,他才变得足够强大,能够承担这一行为的全部后果[注34]。
里希特的“鹿(Hirsch)”(1963)[插图10,24页左侧]是他作品目录中的第7号,这张画,和经常同时展出的“新天鹅堡(Neuschwanstein Castle)”一起,都是他第一批作品中最大幅的。这两幅作品,加上“嘴(Mund)”和“教皇(Papst)”,都是行为展出“生活在波普中——一次资本主义现实主义的示范(Leben mit Pop—Eine Demonstration fur den Kapitalistischen Realismus)”的一部分,这次展出于1963年10月11日在杜塞尔多夫的“Berges”家具店开始,由里希特和康拉德.卢埃格(Konrad Lueg)共同策划[注35] [关于这次展出的详细情况,可以在里希特的画册“绘画40年”中查阅]。为了争取一次展出,里希特的“鹿”和“新天鹅堡”还与卢埃格,波尔克(Sigmar Polke),库特纳(Kuttner)的作品一起,于1964年出现在贾尔林(Jahrling)的花园里。罗伯特.斯托(Robert Storr)认为这两幅画属于照相写实主义[注36][相关阐述可以查阅里希特的“绘画40年”],但这种归类忽视了它们在里希特早期作品中的特殊地位。
1962年,里希特创作出极为不同的作品,比如“聚会(Party)”和“希特勒(Hitler)”(插图13,26页左侧),而他坚决认为“聚会”是“坏的”[注37]。当在客厅里进行关于“鸣叫的牡鹿”的写作时,里希特把他的牡鹿带进了家具店。他在里面和卢埃格一起,在悬挂着作品的样板间里游荡。在这里,被展出的客厅多少都带有“功能性”,而且通过宏观和微观结构的结合,将居家情景与世界政治背景组合在一起[注38]。他是否为这次行为专门创作了“牡鹿” 呢[注39]?因为,毕竟,用鸣叫的牡鹿来装饰客厅与庸俗同义,业余照片更是如此。里希特把这张照片机械地复制为一张画,而且是乔恩用过的那种,市场上的“行画”。
里希特和乔恩的这两幅画都使用了覆盖描绘的方法,在保留原始图像的同时改变了它。用这种方式,两位艺术家对抗着现代主义分析性和启蒙性的路线,以及它的“去阶层化”[注40];这也可以看作是对“非定形艺术(Informal art)”的批判。克莱尔.吉曼(Claire Gilman)为乔恩解释说,覆盖描绘可以游走于拼贴和虚无之间[注41];而里希特则把一张庸俗的,微不足道的照片——在他的“图集(Atlas)”中还有类似的例子——变成了一种回避图像的空间逻辑的“画谜”[注42]。画中的树枝具有素描或栅格的功能,它的首要作用就是,和将画面一分为二的树干一起,让作品摇摆于抽象和具象之间。然而,里希特并没有回答“抽象与具象”这个必然牵涉意识形态的问题,他在两者间的选择也是不确定的,就像乔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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