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它肯定有一条规则:坏画遵循绘画的本质,永远意味着图像和画面,并戏弄其中的“启示神话(apocalyptic myth)”(由伊夫.阿兰.博阿(Yves-Alain Bois)提出)。如果说布伦(Daniel Buren)也算是在画画,那么绘画的内在边界,和对绘画的批评[译者:关于“内在边界”,原文使用了“间位(metaposition)”这个化学概念],就同样重要,而基彭博格(Kippenberger)的方法就不过是一种表面上的外部视点而已。阿斯格.乔恩那句著名的“绘画是绘画最爱的食物”[注4]涉及到了绘画的本质,并为他的“被涂改的绘画(Detourned Paintings)”框架提供了内容。在他的“亲密的平凡(Intimate Banalities)”一文中,他提高了庸俗的地位,而在西奥多.阿多诺(Theodor.W.Adorno)和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眼中,庸俗是与现代性对立的。另一方面,乔恩认为,“森林中的湖;以及悬挂在千百个客厅中的,配合墙纸图案的,镶着金边的,鸣叫的牡鹿”是“艺术最深远的灵感的产物。”[注5] “Gruppe SPUR”小组宣称,今天的“庸俗一代”应该有更高的地位,而且庸俗是“旧艺术的小女儿”[注6]。

坏画几乎不可能用正式的概念来理解,因为它既不是持续性的,也不是排它性的。它更多是用策略性的方法保持着自己的地盘,而且倒退式地破坏了现代主义和前卫的潜力。坏画只能用既反对古典,也反对现代的方式,不断提醒我们巴塔耶(George Bataille)所说的“运转(operation)”[译者:简单地说,巴塔耶的“运转”意味着在难以用理性和概念加以区分的层面,只能通过实际的经历和体验来维持某种体悟]。的确,就像以“通知”形式出现的“指向物”显得比“被指向物”地位更高一样[注7][译者:在这里,过时的“能指”与“所知”概念并不合适,因为从下文可以看出,作者是用皮尔斯(C.S.Peirce)的另一套符号学加以描述的,这套符号学以实际的经历和体验为基础],但实际上,它们两者是难以被区分开的。有时候,画家打破一种根本上的图标式的再现[关于“图标”和“索引”的概念,详见图伊曼斯画册中的“纵览”一文],是为了引入索引性的符号,因为索引符号常常以整个世界为背景[而不局限于艺术或理性],并带来颠覆性的批判。“Gruppe SPUR”小组甚至将索引作为一个名称,以便有组织地贯穿“与历史和外部的联系”[注8]。另一种将画面空间“去情景”的策略,是将“抽象”变为“具象”,反之亦然——这种策略也会被当作一种意识形态。在这里,“被指向物”不断被“指向物”所忽视,代表了坏画家们熟知的各种关系的调换和错乱。在庸俗之外,他们还热衷拙劣模仿,讽刺,和幽默,这些方式常常出现在对其它作品的挪用和摘录中。阿尔伯特.厄伦将坏画定位在“严肃和游戏”之间[注9],他用一种讽刺性的表述,在与坏画的距离和共谋间震荡。在这里,倒退站在了呼应前卫的对立面,因为倒退要求“文明的”,高度精细的现代绘画模式后退一步,寻找另一种方向。麦克.克莱波尔(Michael Krebber)代替菲利普.加斯顿(Philip Guston)说的一句话似乎可以和坏画在大体上对应:“在激进(抽象)运动变得成熟而学院化的时刻,画家们后退了一步,选择脱离。在这种情况下,‘跟不上时代’变成了革命的姿态,甚至是幸存的关键。”[注10] 心理分析认为,当进步的启蒙推动力遇到其它的需要和渴望时,倒退就会产生[注11]。倒退常常发生在文化和审美领域。因为,遗传而来的重担,以及“迎合社会规范的限制带来的压力”[注12],常常让人产生对自由的向往,但这种向往又常常和人的超我[“超我(superego)”是一个精神分析概念,大体指向与“自我”的欲求相冲突的那部分]发生冲突。关于倒退,威尔纳.布特纳(Werner Buttner)总结说:“[就是]寻找一种行动,以便能忽视一个有文化背景的家园”[注13],成为另一种可能的自己。然而,他又在另一种场合把这种行为称作“模仿耶稣”[注14],可以看出,坏画有多么被认定是一种挑衅——这种挑衅常常以“憎恶女人”的方式出现——在其中,失败正是能够生效的那部分。[译者:简单解释下最后这几句,首先,“模仿耶稣”是指将自己变成一个被群体排除在外的,图腾般的存在。图腾象征了群体,但图腾本身是被群体所排除的,因为群体需要牺牲图腾来保证群体的身份——就像十字架上牺牲的耶稣。把脱离文化背景和耶稣联系起来,就等于把这一行为,以及相关的坏画,排除在社会和艺术的伦理秩序之外。其次,“憎恶女人”常常与反对传宗接代的心理有关,这里可以指“倒退”对“传承”的否认,因为“传承”必然承认“系统”的存在,而坏画是否认系统的。顺便一提,这也是同性恋的理论依据之一,同性恋的支持者认为异性做爱是屈服于基因的野心。这种思想对于一个“文明”的社会来说,常常被认为具有挑衅性,尽管他们不想挑衅任何人——就像坏画一样。最后,所谓“失败”,可以用性爱的失败来类比——当传宗接代停下来的时候,倒退和自由——还有坏画——就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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