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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娥冤》课堂实录、点评及反思
作者：蔡宏振
师：本节课我们共同来阅读一出元杂剧——《窦娥冤》。课前，我已请了我们班的几位“大腕”把课本节选部分的内容排演了一下，下面有请我们的演员上场。（同学们热烈鼓掌。四位学生表演课本剧，其他同学观看表演。表演刚结束）
师：袁子青！（该同学一惊）人家窦娥这么冤，我怎么看你在观看表演的过程中不住地笑呀？（生笑）
袁子青（笑）：他们表演得不好。
师：张梦丽，你同意他的说法吗？
张梦丽：不同意。
师：为什么？
张梦丽：他们表演得很好，很投入。
「点评：在演戏评戏的过程中，学生会产生与一般阅读不同的感受，这对提高学生的审美能力很有帮助。评戏还应充分些」
师：好，都请坐。老师刚刚是开个玩笑。不过，说实话，老师在初读这出杂剧后，也愣是没有哭出来，甚至也没有悲起来，为什么？这里咱先按下不表，我们先把整个的故事梗概了解一下，然后你们结合梗概与课文选段谈谈自己的感受。请同学读如下投影：投影一：窦天章欠蔡婆高利贷，不得已将窦娥送与蔡婆作童养媳，自己应试去了。十三年后，窦娥成为寡妇，与蔡婆相依为命。蔡婆向赛卢医索债，被他骗至野外意图杀害，张驴儿父子救了蔡婆，逼迫蔡婆招赘他们，蔡婆无奈领二人回家，窦娥怒斥张驴儿的纠缠。张驴儿从赛卢医处索来毒药，要毒死蔡婆，反毒死了其父。张驴儿贿赂桃杌太守，将窦娥屈打成招。窦娥临刑前发下三桩誓愿：血飞白练、六月飞雪、亢旱三年。一一应验。三年后，窦天章巡查地方，窦娥的冤情才得以昭雪。
师：那么，窦娥的第二个追求又破灭了。中国文化中有一个现象，一个人当在现实生活中无可求告的时候，往往会想到另一个求告的对象是——（期待学生回应，可学生不知）老天爷。请再看下面的内容。
投影十：我做了个衔冤负屈没头鬼，怎肯便放了你好色荒淫漏面贼！想人心不可欺，冤枉事天地知，争到头，竞到底，到如今待怎的？ （第二折）
师：窦娥自信冤枉事天地知，可天地终究知了吗？
生（异口同声）：不知。
师：那么，此时此刻的窦娥可以说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境地。这也逼出了她的如下一段唱词：投影十一：「正宫。端正好」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滚绣球」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生齐读以上投影内容）
师：至此，我们可以将窦娥在与命运的整个抗争过程中所遭到的价值毁灭归纳为如下内容：投影十二：窦娥拒婚：反抗软弱、被动，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护自身的贞节，反抗的对象也只限于张驴儿父子；楚州公堂屈招杀人罪名：反抗斗争的目标扩大了，除了张驴儿之外，也包括了贪赃枉法的楚州太守；临刑前：精神境界有了升华，矛盾斗争的性质有了新的变化，反抗的对象扩大为整个官府和所有贪官污吏，以及天地鬼神、日月星辰，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身的清白和婆婆的安危，而是替“天子”分忧，为“万民”除害。主人公代表历史的必然要求，具有坚强不屈的意志；而另一方则是强大的，强大到使这种合乎历史必然的要求不能实现，斗争的结局是以正面主人公的毁灭告终。
她的死是出于“主人公之意志”，是具有震撼人心力量的悲剧，而不是只会让人哭泣的“苦戏”。
（生读以上内容）
「点评：教学过程设计很简洁，不拖泥带水。以窦娥的正当追求逐一破灭为主线结构课堂教学，目标明确，重点突出。这样一位贤惠善良的弱女子遭到恶人的陷害，竟被颠倒黑白的贪官污吏判了死刑。美好生命的毁灭给学生心灵以强烈的震撼」
师：通过以上对窦娥的悲剧解读，我们对先前投影出的鲁迅先生对悲剧的定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如果我们能用对悲剧审美的眼光来审视我们周围生活的话，相信我们对生活会产生一种别样的体会。请看如下投影内容：投影十三：我们看运动会时，常常这样想：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落后而仍非跑到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些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
——鲁迅《最先与最后》（生自由朗读投影内容）
师：鲁迅先生所看到的生活场景，我们每一年在学校运动会上都能看到，我们产生过他这样的想法了吗？（大多数同学摇头）那么现在，我们就带着对悲剧的一种新的体会，回味一下，就我们所经历的或看到的生活现象，有哪些是具有悲剧美特质的呢？
生：我看霍元甲这个人物身上就有着一种悲剧美，他一生都在反抗着一种强大的势力，后来虽然失败，但仍震撼人心。
生：我们努力学习，是为了将来的高考，可到时总有人上不了大学，在这过程中我们努力了，这里就有一种悲剧的美。
师：老师倒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比如为上这次公开课，我是花了很多时间来备课的，如果最后评委们还是给我打了个不及格，那么这不就有着一种悲剧之美吗？因为我曾努力过啊。（生笑）
下课：师生互道再见。
「总评：从探讨悲剧的性质入手，然后抓住有价值的东西被毁灭这个纲，探讨了窦娥悲剧的由来及过程，学生由此知道了悲剧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了《窦娥冤》为什么是一出典型的悲剧。反观整个数学过程，从学生表演课本剧开始，尔后师生一起讨论悲剧的定义，一起进入剧情，一起关注窦娥的命运，教者始终把学生作为认识和学习的主体，尽量让学生自己去学习，去发现，去认识。
话说回来，如果不讲悲剧理论问题，不讲文化问题，而以窦娥的冤情为线索，突出窦娥与张驴儿父子与官府的矛盾，把握人物性格及社会认识价值，是否更为直接，更符合学生的认识实际？教者把运动员虽落后却仍坚持和教师上课虽努力却得不到好评价作为诠释悲剧的例子，是否准确，值得商榷。
“价值的毁灭”这一短语似有毛病，“价值”只好说“有无高低”，改为“美好事物的毁灭”较好」
「反思：本课例是对选文教学的一次尝试，即把选文放在“全文”背景来教学，既照顾到对选文的精读（本课对精读做得还不够）也照顾到对全文的泛读（概读），同时是对深度阅读的一种探索，即努力在故事这个“花架”里，欣赏其间的“花”——诗意。另外，注意入得课本，又能出得课本，努力打通课本与生活的通道，因为阅读的目的毕竟是用来指导人生（生活）的。
“价值的毁灭”这一短语是没有毛病的。德国哲学家马克斯。舍勒的一部哲学著作就取名为《价值的毁灭》」
（点评者为宿迁中学校长，特级教师；反思者为本课执教者）
师：哪位同学能谈谈自己的阅读感受或困惑。
臧凤：我感到窦娥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比如她在去法场的路上，让刽子手往后街里走那一段中的几句对白。（读课本中窦娥与刽子手的对白）
王宇：我觉得窦娥不应该发这样的誓愿。
师：怎么不应该？
王宇：她不该把怨气发在楚州百姓身上，她让六月飞雪，不知要冻坏老百姓多少庄稼，她让亢旱三年，不知老百姓要遭多少殃。
师：嗯，你这一发现关涉到中国文化的问题，能把你这一发现写成一篇文章吗？（答能）好，我们下一节课一开始就以你的文章为由头来讨论这出元杂剧中关涉到的中国文化问题。
王宇：好！
「点评：鼓励学生自己发现。但教者的理解似与学生的理解不一致，教者着眼于中国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文化心理，而学生王宇着眼于窦娥应该针对冤枉她的官府和坏人诅咒，不该让无辜的老百姓遭殃」
（还有三四位同学发言，从略）
师：刚刚听到的是同学们的读后感，老师在阅读这一出戏的时候，曾有个疑惑：窦娥到底冤吗？
（下面有个别同学紧跟着说：不冤）
师：唉，刚才是哪位同学说不冤的？
生（七嘴八舌）：王小威。
师：好，王小威，请你说一下理由。
王小威：明明是她自己招的嘛。
师：嗯，老师也认为从法理上来讲似乎真的不冤，从整个案情来看，最大的嫌疑犯恐怕还真是窦娥。理由之一，是她反对招赘张驴儿父子；理由之二，她表现得伶牙俐齿，这在封建社会是最招嫌的，因为封建社会对女性有一句惯用的价值判断话，那就是——（期待学生回答，可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正如王小威同学刚才说的，是她自己招的供呢？可是这出戏偏偏还有一个题目叫——投影二：秉鉴持衡廉访法 感天动地窦娥冤师：“秉鉴持衡廉访法”又涉及到中国文化问题，这个我们放到下一节课来谈，且看后半句，叫“感天动地”啊！它感天动地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呢？开初我真的没有读出来，要是在平常，我可能就放过不究了，可我毕竟还要跟同学们一块来讨论啊，它毕竟是经典名篇啊，于是，我便采取了迂回阅读的策略，看一看名家们对《窦娥冤》是怎么解读的，以此来给自己一点阅读启示。就在我翻阅有关资料的过程中，国学大师王国维的一段话让我眼睛为之一亮，这段话是这样的——投影三：其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 ——王国维《宋元戏曲考。元剧之文章》师：请同学阅读投影三，这一段话中，给老师最有启发的是“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这里面的“意志”该怎么理解呢？老师的理解是：它指的是一种抗争的意志，唯有抗争才有悲剧，唯有主动抗争才有真正的悲剧。老师这里举一个例子：比如，咱们在座的同学中有一个人，被老师冤枉了，如果他自认倒霉，郁闷一天，咱们想想看，这叫不叫悲剧？（此时有的同学说叫，有的同学说不叫）老师认为这不叫悲剧，因为他没有抗争，如果他不服，去找了年级主任申诉，不行后又找政教处主任申诉，还是不行，最后去找校长申诉，最终结果还是被冤枉，这才叫悲剧。（生笑）他虽然失败了，但他抗争的精神是极其有价值的。至此，我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鲁迅先生关于悲剧的一个定义。（有的同学在台下小声地述说鲁迅关于悲剧的定义）
投影四：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师：请同学阅读投影内容，受王国维大师的启发，我在窦娥身上看到了一种价值的毁灭。因此，我给我们将要共同探讨的话题起了个题目——投影五：价值的毁灭——《窦娥冤》悲剧审美师：我们先来看下面一段投影内容——投影六：“我从三岁母亲身死之后，到七岁与父亲别离久，嫁个同住人他可又拔着短筹，撇得俺婆媳每把空房守，端的个有谁问，有谁瞅。”（第一折）
（同学们齐读投影六内容）
师：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窦娥简直就是苦难的化身。如果窦娥是一个泼妇，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我们说那也是罪有应得，可窦娥偏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生（七嘴八舌）：好人，善良的人……
师：有证在此。
投影七：［刽子云］你适才要我往后街里去，是什么主意？［正旦唱］怕则怕前街里被我婆婆见。［刽子云］你的性命也顾不得，怕她见怎的？［正旦云］俺婆婆若见我披枷带锁赴法场餐刀去呵，［唱］枉将她气杀也么哥，枉将她气杀也么哥。告哥哥，临危好与人行方便。
师：请同学们齐读投影七，这一段对白与唱词，我们在此就不作分析了，先前张梦丽同学已经给我们解说得很好了。下面我们再来看看，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一个苦命的人，她有没有自己的追求呢？请看——投影八：“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来世修。我将这婆伺养，我将这服孝守，我言词须应口。” （第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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