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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闽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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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块土地当成一个人来读时,地就动起来了。 远处的闽北,在一千多年前的天空下妖娆着,佩环叮咚,珠光宝器。从纷扰的战乱中抽身逃出的中原人,腰间裹着金银,腹中盛着墨水,一脚跨进闽地,如黛青山与如缎绿水徐徐展露,刹时便留住他们的脚步。该为这块土地庆幸还是为那群中原人庆幸呢?历史在那个瞬间突然缤纷,累累花朵竞相绽放,恰似一个美人的青春璀璨。 如果眼睛再往深处看,便看到一个王国蹒跚远去的身影了。闽越国,我们今天的话语中已经很少出现这个词了,没有人将它怀念。但它确实曾威风凛凛地伫立于时间的折褶里,旌旗猎猎,号角声声,开荒拓地的艰辛和锦衣玉食的奢糜此起彼伏上演,欢笑与辛酸都充满质感。一个故城的遗址如今正袒露于崇安城村西南侧,横平竖直的基石上依旧残留着两千多年前的体温,看上一眼,便闻见古人长衣大袍上的松脂香,耳旁还有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然后呢?然后在建瓯,在政和,在浦城,一路与我们相伴而行的是朱熹睿智的目光与柳永绮丽的才思。智慧和浪漫永远都不是相对立的品质。朱熹将一生漫长时光中的三分之二与闽北连在了一起。而柳永,身为崇安五夫里人,这里梦幻般的山水也许正是他骨髓里最柔情的源泉吧?“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试试看,站在闽北土地上,当重新把这些句子读出口时,身子就一点点轻了,思绪飞翔,也许蓦然间便可抵达遥远的北宋。 这就是在闽北的感觉啊,不经意间一抬头一低眉,就与一位故人或者一段旧时光相逢了。 从浦城临江镇安桥走过时,我们不约而同放轻放慢了脚步。这是一座廊桥,宛若一排横在江上的狭长老屋。桥上的木头已经破损,有着失血般的苍白,但40米长的桥身与石雕鸟首状的桥墩仍有着怵心的华丽。谁砌了第一块石谁铺了第一块木?南朝文学家江淹曾在浦城做过三年县令,那时江郎还远未才尽,指点江山,挥洒文字,才情如泉喷发。镇安桥可是他奇思异想横生的一个副产品?不是。历史上浦城出过8位宰相、20位尚书、21位侍郎、172个进士、191位举人,“宋南方人物之盛,实始于浦城”,镇安桥可是他们中某个人的手笔?不知道。挂在桥头的木牌子写着:“镇安桥,始建于明洪武十二年。”却没有注明是何人因了何事修了此桥。许多人与事其实终究要被淹没的,留下沉默的桥。扳着指头一算,六百多个春秋已经过去了。 而进入邵武和平镇,我们看到历史的另一页。一个老镇,真的老了,斑驳的老墙,逼仄的老巷,每一块青砖每一片梁柱都弥漫着韶华逝去的霉味。但仔细看,再仔细看,便看出老屋曾经镂金错彩的万千风情。都是明清时期名门大户的家园梦想,居然多达近200栋。明朝远去300多年,清朝消亡90多年,人去了,楼未空,发黄的大门吱呀推开,木刻石刻的雕花门窗,竟仍然眩目地精致着,从骨子里散发出骄傲。 我们喜欢这样的闽北。一块有历史沉积有文化涌动的土地,就如同一位饱读诗书并经过风雨历炼的智者,它是耐读的,有着隽永的深邃。 邵武市正打算投入数亿元维修保护和平镇,各地也都有重新拯救古迹旧物的雄心。向他们致敬。一路行去,闽北比我们想象的更具现代气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甚至盛大的音乐喷泉,生活无疑正走向更多姿的未来。于是怎么珍视过去就成了挑战与考验。表面的浮华总是容易模仿,不可替代的是渗进血液中那股研磨浸墨的文化品格,那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的闽北,我们的闽北。(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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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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