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973年的弹子球》中的“我”与双胞胎的女子房事共享,一直弄到早上4点多,《挪威的森林》的“我”跟各式各样的女子建立肉体关系,跟启程远行的玲子一夜共战4回,把性交奉为“激昂青春”的象征。不过,在这以后的小说中,村上春树的写法出现了明显变化,因为他的“性描写”不再作为一种亢奋与治愈,也不再作为什么象征,而是作为故事内部的一个情节链的顶端,同时与“性描写”并进的还有“暴力”的描写。
如果读过最新长篇小说《1Q84》的话,谁都不难看出同样的套路一直维系于村上春树的笔下,而且越来越明显,阅读时请注意主人公之一的“天吾”与文学少女深田绘里子之间的多重描写,也许是理解村上春树文学的一把金钥匙!
2011 年夏天,为了第一次日本之行,我 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村上春树作品的阅读 中去。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很糟糕的 主意。村上春树笔下的东京是一座像巴 塞罗那、巴黎或者柏林一样的国际化大 都市,城市居民开放健谈,英语流利,深 谙西方文化的边边角角:爵士、戏剧、文 学、摇滚、情景喜剧、黑色电影。但是这 种幻象所构建的,并不是真正的日本。
日本——真正的、实实在在的可以触摸到的日本——其实是自以为是的,过分认 真的,冥顽不灵的。
日本的地铁给我好好上了一堂课。抵达东京后的第一个早上,在前往村上春树办 公室的路上,我穿着新熨好的衬衫,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地铁。然后糟糕的是,我立 马就迷路了,并且还找不到会说英语的人来帮助我。我错过了火车,错买了昂贵的 车票,并且气冲冲地对着受惊的通勤者做了一通手势——最终,我在市中心的某 一处走出了地面,而且已经迟到很久了。我毫无目标地朝着各个错误的方向游荡着, 绝望无比(事实证明,东京的路标太少了),直到村上春树的助手友希找到了我。
那时的我坐在一个空心玻璃材质形似金 字塔的建筑前,并把它想象成是某个高 效拜死教的邪恶庙宇。
就这样,我接受了东京地铁的洗礼。曾 经我一度天真地以为村上春树是日本现 代文化的忠实代表,至少应该在他的现 实主义作品中是有所体现的。然而,亲 身接触后我才清楚地明白,他与我认为 的那个作家不一样,而且日本也同我想 象中的大不相同——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比翻译可能造成的偏离还要复杂得多。
村上春树新作《1Q84》中的一个主角一 直被自己最初的记忆折磨着,以至于他 逢人就问他们的最初记忆。当我终于在 村上春树的办公室里见到他的时候,我特地询问了他最初的记忆。他告诉我说, 3 岁时他一个人设法走出了自家的前门, 蹒跚地穿过马路,然后掉进了一条小溪。 水流把他冲到了下游的一个黑暗可怕的 隧道前。在他就要被冲进去时,母亲快 步过来俯身救起了他。他说:“我记得非 常清楚,水的冰冷和隧道的黑暗——那 种黑暗的形状。那很可怕。我想这就是 为什么我如此被黑暗吸引的原因吧!” 当村上春树描述自己的记忆时,我在内 心里感觉到了奇怪的共振,但并不能十 分清楚地捕捉——就像是似曾相识的 感觉从心头掠过,与不得不打喷嚏有着 共同的精神力量。令我吃惊的是,我之 前曾经听闻过这样的记忆;而且更为奇 怪的是,我隐约记得自己也有过这样的 经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是记起了这段记忆:村上春树把它转移 到了《奇鸟行状录》(The Wind-Up Bird Chronicle)开头那个次要人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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