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将生活中的磨难转化为诗味的苦涩:“无火炙地眠,半夜皆立号。冷箭何处来,棘针风骚劳。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高堂捶钟饮,到晓闻烹炮。寒者愿为蛾,烧死彼华膏。华膏隔仙罗,虚绕千万遭。到头落地死,踏地为游遨。游遨者谁子,君子为郁陶。”《寒地百姓吟》诗中把劳动人民寒夜的痛苦呼号和富贵人家终宵宴饮的生活作了鲜明的对照,并且以飞蛾扑火象征劳动人民悲惨绝望的命运,可见诗人心情的沉痛。又如《杏殇九首》之五“踏地恐土痛,损彼芳树根。此诚天不和,剪弃我子孙。垂枝有千落,芳命无一存。谁谓生人家,春色不入门。”老年丧子,这对他的打击是何等沉重。杏花的飘零在这位不幸的老人眼中仿佛成了他夭亡的幼子,他在落花的杏树下徘徊,脚步是那样的轻,似乎脚一着地就会使土地疼痛以至损坏杏树的根须似的。他唯一的孩子象杏花一样飘零了,他失去了精神寄托。形容枯槁,虽生犹死,外面明媚的春光都不入家门,这些无华的诗句中包含着的是诗人那破碎的心。 他一生中,政治追求的失落和物质生活的困乏,使孟郊对现实中阴暗的,具有否定意义的现象很敏感。在他的感觉系统中,对个人失志的自我体验,对士人社会中种种丑恶虚诈的感受常常同饥饿,寒冷,病痛,衰老等生理上的痛苦体验纠结在一起,并进而形成了一种阴郁冷峻的独特心态,更为其诗歌的苦涩带上了独特的色彩。其代表作应首推《秋怀十五首》。如之二“秋月颜色冰,老客志气单,冷露滴破梦,峭风梳骨寒。席上印病文,肠中转愁盘。疑怀无所凭,虚听多无端。梧桐枯峥嵘,声响如哀弹。”哀老无依,梦想破灭,意气单弱的主体,对于秋夜的感受是月色如冰,露滴声冷,峭风梳骨。环境之与主体。如寒冰着体,锐器割刺,惟有森寒透骨的冷酷。冷与痛成了诗人感觉系统中最敏锐的部分。又如耸我残病骨 ,健如一仙人。 (《游枋口》其二 ,卷五 )老骨坐亦惊 ,病力所尚微。 (《秋怀》其三 )老骨惧秋月 ,秋月刀剑棱。 (《秋怀》其六 )这些诗句将诗人在不同时间和境况中的感受全都集中到由“骨”承受的生理反应上来 ,带有强烈的个人化倾向和主观色彩,他人甚至无法凭想象去体会。这即是他对贫病的描写采用了一个新的角度——由心理层面转向生理层面。如此生理层面的描写,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位孤寡老人的形单影只,他诗中那渗透出的丝丝寒义让我们更深的感受到了他的愁苦,这次第,怎一个苦字了得。 饥饿、穷蹙、疾病、羇旅、失子、衰老缠绕着孟郊的一生,这使他的诗较之其它诗人更显苦涩。 二 客观方面的因素 刘勰说过 ,“文变染乎世情。”孟郊诗风的形成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首先是以李杜为代表的盛唐诗歌盛极难续 ,面对“包源流 ,综正变”的杜甫和“其言多似天仙之词”的李白 ,以及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等优秀诗人 ,孟郊只能“极力变化” ,才能“辟山开道 ,自成一家”。[6]孟诗的这种“硬派诗”也是对大历诗风的反拨。翁方纲所谓“唯孟东野 ,……依仗笔力 ,自树旗帜 ,盖自中唐诸公渐趋平易 ,势不可无诸贤之撑起。”[7]当时的大历诗坛 ,明胡应麟概括为“气骨顿衰”四个字 ,虽然有卢纶情感深沉的边塞诗 ,还有韦应物的《寄畅当》、钱起的《送傅管记赴蜀军》等诗表达对国事的关注外 ,但很多诗都成了依附权贵、酬赠应答和附庸风雅的工具。这一时期的主导思潮是郎士元所谓“莫问生涯事 ,只应持钓竿” , (《长安逢故人心》)通过描述自然山水的恬静、幽美或凄凉 ,表达内心的惆怅 ,以求在乱世中寻找一片宁静的天地 ,安抚受伤的心灵。大历诗坛的纤巧柔弱使孟郊在创作方法上形成了求新求异的创作心态 ,以求与盛唐和大历诗坛形成鲜明的对比。早在湖州参加皎然组织的诗会时 ,他就开始探索新的创作方法 :“初识漆鬓发 ,争为新文章。……吟哦无滓韵 ,言语多古肠。” (《吊卢殷十首》)大历年间 ,孟郊与江南诗人交游 ,对于诗歌创作的“新风”、“变风”就特别重视。例如他的“太守不韵俗 ,弟子皆变风” ,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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