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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从未有过任何企图证实它的举动。 而许诺却似乎对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凌芝非常在意。对前者来说,后者的出现确实是称得上是莫名其妙的。因为,凌芝并没有真正出现在许诺的面前,前者只是通过我的叙述而让许诺模糊地感觉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其实,就是对我来说,凌芝也是似有若无的。但它(与凌芝有关的一切)对我们的心理作用却是不容低估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许诺而言,都是这样。因此许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经常不由自主地提到凌芝(那个与她母亲相貌接近的人),实在是不可避免。 后来我不得不以这样一种明确的态度来面对许诺,我有点斩钉截铁地对许诺说,有关凌芝的一切,也许只是我的一场梦幻——不,它肯定只是一场梦幻,后来我这么补充说。这是因为,我对凌芝的回忆,变得越来越不那么清晰了。每当我要努力回忆起一点什么,就会感到心力疲乏。凌芝对我来说,是那样的渺远、轮廓不清。甚至我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在我的生活中,是不是真的出现过凌芝这么一个人。或者,在我们生存的这一段有限的时空中,是不是确实有着凌芝这个人。也许一切都是因一个偶然的梦而引起的幻想,它是那样的虚无,经不起细细的拷问。在种种科学的考证面前,有关凌芝的话题将显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 但是许诺不这么认为。她分析说,我的这一番话,只是想把有关凌芝的话题当作一个包袱一样从我们的生活中卸去而已。她认为她识破了我的诡计。同时她执着地想,她一定会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地方邂逅那个凌芝的。许诺自信她一定能一眼就把凌芝认出来,因为,后者的长相与她的母亲酷似。 许诺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不得而知。从那以后,她的行为变得有些怪异,这是显而易见的。 漫长的冬季开始以后,许诺生病住院了。曹阳被医生告知,他的妻子有可能就此变成一个植物人。这对谁都是一个坏消息,我们都为此而感到黯然神伤。虽然病房里不间断地摆放着人们送来的鲜花,但是,许诺还是被浓重的阴云所笼罩。许诺对医生冷酷的诊断一无所知,她只是事不关己似的昏迷着。那一段时间的昏迷,对许诺来说,确实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其间发生的一些事,实在是许诺所不愿意看到的。 首先是她的母亲不幸去世了。许母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她完全可以像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地活下去。可是,无常的命运让她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让人扼腕嗟叹的是,在她告别人世的当口,她的女儿却幸福地昏迷着,她在医院洁白的病房里,以一副麻木不仁的姿态仰卧着。 昏迷着的许诺,是不是在做着绵绵无尽的梦?这个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这都是因为,当许诺醒来,直到她康复出现,她都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原因是,她把病中的一切都遗忘了。她甚至并不知道她在医院躺了那么多日子。许诺在一个下午醒来,她侧脸看到病房窗外的天空上悬浮着一片火红的云霞(是夕阳制造出了这样的迷人的风景),她觉得她在公共汽车上头晕目眩地倒下,只是发生在昨天。也就是说,这一段为时不短的日子,被许诺完全忽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段日子都是在许诺的生命中被抽去了。这段日子里,我们不仅无法知道许诺是不是有梦,就是我们亲历的种种事件,在许诺那里也都成了一种不存在。对许诺来说,她完全可以否定这段时间里的一切,尽管这一切对我们所有没有昏迷的人来说,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许诺母亲的死因迄今为止还是一个不解之谜。据警方分析,她死于自杀。因为在她的胃里,找到了足以致命的氰化物。但是,只要对许诺的家庭现状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同意警方的观点的。也就是说,人们不相信许母会自杀。最确凿的证据是,彼时许诺正在医院昏迷不醒,她面临着变成植物人的危险。作为一位母亲,即使有着深思熟虑的自杀意图,她也决不会在女儿住院期间自杀。这是人之常情。并且,我们还找不到可以证明许母厌世的蛛丝马迹。种种迹象表明,许诺的母亲热爱生活,她热爱女儿,并且一直殷切期待着第三代的出生。她甚至已经为尚无踪影的孙儿准备了足够的婴儿用品:尿布、婴儿服装、奶瓶。同时她还是自爱的,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精心打扮自己,她甚至还像年轻人一样把自己的指甲染红。说这样一个人会在这样的当口自杀,那只是信口雌黄。相反,倒是有许多现象可以证明许母死于他杀。她僵硬地躺在家中平整的床上,虽然看上去比较安详,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但是,细心的人们会发现,她居然没有化妆。她连唇膏都没有涂。这是不是与她一向的生活习惯有悖?那么究竟是谁杀了她?一位刑警在听了我们的分析后有些生气地问。对于他所提出的问题,人们保持了沉默。事实上也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我当时在心里想,这个问题,应该由我们来提出,而寻找答案,则是刑警的责任。 我看着平躺在床上的许母,她与雾一样散去的凌芝确实有着惊人的相像。两个不同的人,并且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究竟会相像到如此程度,这不能不令人在惊叹之余浮想联翩。我再一次回忆起到我屋里来寻猫的那个少女,她不施粉黛,却不像凡间所有。直到今天,我还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一种幻象。但是它与现实的面容,一张中年妇女的脸重叠起来了,这又不得不让我努力探究它的真实性。一张消逝的面容,如果永不在我的现实里再现,那么我真的可以仅仅把它当作是一种幻象的。但是,它却因许母而变得真实起来。凭借这张业已死亡的面孔进行回忆和联想,我清楚地看到了亦真亦幻的凌芝。她曾幻影一样飘进我的屋子里,声称来寻她丢失的白猫,后来她又像一只猫那样轻柔地坐在我的怀抱里。这一切,都因为许诺母亲的面容而变得真实而可靠了。 许诺因为昏迷而无法知道她母亲的死亡,这是没什么疑问的。问题是,当许诺醒来,并且完全摆脱了变为植物人的可怕可能性时,人们不得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她。她当然有理由排斥这种可能性,因为在许诺看来,发生这件事,缺乏的是时间。时间,许诺强调了这个概念。确实,在许诺这一头,有一大段时间被凭空抽去了,这段时间对许诺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许诺不相信其母已经死亡,她是有道理的。可是,许诺碰到的棘手问题是,她的母亲到哪里去了呢?许诺否定了这段时间的存在,也就否定了她母亲的存在。但是,这段时间对许诺来说并不是她生命的全部,而在她生命的其他时段里,她的母亲是存在的。那么,许诺将如何来面对她母亲失踪这样一个现实呢? 在许诺昏迷期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份来自约翰内斯堡大学的高额奖学金过期作废了。 如果许诺没有住院,至少她没有昏迷的话,她就可以通过电子信箱与遥远的约翰内斯堡大学取得联系,为她的出国留学安排妥一切。我约略地知道,许诺为此而作出了很多的努力,这份奖学金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她终于失去了它。这份通知不适时宜地在许诺昏迷之际抵达我们的城市,它终于像一只粗心的鸟儿,与它要寻找的目标失之交臂了。这个比喻也许不甚恰当,因为机会的丧失,并不应该由这份通知来承担。 我想你也许比较关心这件事的结果,也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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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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