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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歌和他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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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
见过荆歌的人都知道他是高个子,在江南人士中,算得上木秀于林,即便是放在盛产高个的连云港,大概也并无逊色。荆歌不仅高大而且瘦削,总是一副棱角清晰、爱憎分明的头脸,但这副头脸每每显示出其天真无邪的样子。据我观察,荆歌的天真无邪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段子声中开怀大笑,二是对女孩子大献殷情,三是在某个庄严的时刻和场合搞点小动作以破坏气氛。荆歌是个瘦子,可据他自己的一篇回忆文章说,小时候他是一个十足的胖子,他生于1960年,那是个饥饿的年份,他却长得肥肥胖胖,实在是不可思议,只能说是得天之佑。当然天意公平,让他在成年之后再也胖不起来。荆歌的一头秀发总是留得很长,很少看见短发顶在他的脑袋上,他对这头秀发如此爱护,竟然肯花150块钱来一次护理,差不多是我两三年里理发费用的总和。荆歌的精细不只是表现在头发这样有点装点门面的事情上,而是遍布于生活的各个细枝末节,单举他在“吃”上的讲究给你瞧:他只要在家,总是为妻子女儿安排食谱,一周里每天吃什么、怎么吃绝不雷同;他像一个老妈妈一样关注新的营养配方,一旦发现合意的,立刻采用,不厌其烦地买各种配料,又是煮又是炖的;他亲自下厨还不算,用餐之后必定花上四十分钟处理善后事宜,把个厨房料理得像是没用过一样。 日常生活中如此精细的荆歌,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写小说?而且写得那么快那么多,让朋友们读都来不及读。1998年以来,荆歌出版的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集有,《粉尘》、《漂移》、《枪毙》、《八月之旅》、《千古之爱》、《牙齿的尊严》、《爱你有多深》、《鸟巢》、《十夜谈》。也许就像陶文瑜说的那样:“荆歌是一棵长满小说的树”。除了小说,荆歌还为报纸写了许多的短文,那些短文很是耐读,亲切而富于趣味,可惜出版商们的眼光只盯着他的小说了。我想那些散文如果结集出版,荆歌的读者群可能会一下子倍增,并且会有一些结构性的变化。限于本文宗旨,荆歌的散文这里就不谈它了。 在小说的阅读中,我们的乐趣除了在于被叙说出的东西吸引,揣测着故事的走向,琢磨着故事的意趣,体味着语言带来的催眠般快感,还有一层就是探究叙述者背后的那个真实作家,感受他的独特个性,叩问他的动机。作家在给他的叙述人派定各种角色,将他们打扮成各种模样的时候,作家自己的真实面容也会随之浮现,当然其显现的程度会因人而异,有所不同。在我看来,荆歌的小说属于那种比较裸露的类型,它们并不刻意隐藏自己,随时展示性情的面影,尽管许多故事本身并不那么“自我”,可是依然会让你感到,“他人”故事的血管里流淌着作家自我经验的血液。 荆歌的小说很得小说之“小”的旨趣,专取小事,像牙齿呵、痒呵、咳嗽之类的摆不上桌面的小事,都会被他拿来敷衍成篇。新著《十夜谈》更是将“小”字发挥到极致,譬如第五夜的一则概要:“保姆是女主人的表姐,却与男主人勾搭上了。男主人在外头又有了女人,女主人不吃醋,保姆倒醋性大发,结果下了毒手。”又如第七夜的一则概要:“妻子是个大干部,丈夫处处受压抑。窝囊丈夫终于被逼得忍无可忍,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进行反抗。”诸如此类,简直是晚报上社会新闻的汇编,这当然是就它里面所说的“故事”而言,而不是指它对“故事”的讲述——关于这一层,我后面会提到。我跟一个报社的朋友说,这东西要是放到报纸上连载,社会新闻板块的面目将大为改观,会形成一个“夜谈”品牌,让读者们趋之若鹜。当然,如此激动人心的局面只能在我心里设计而无缘付诸实践的报纸上出现,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与《花城》、《收获》相比,荆歌的《十夜谈》更好的归宿是报纸。这没有贬低荆歌小说的意思,我认为现在文学如此堕落,很大的原因就是不与民众同呼吸共悲欢,即使是一些所谓反映农村问题、腐败问题、这个那个问题的小说或报告文学,骨子里依然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而之所以能够如此往往是因为它们看准了时事和权力的风向牌。荆歌小说里叙述人的姿态与此截然不同,他就是将自己混同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在那些来自市井千奇百怪的故事的讲述中,或宣泄、或游戏、或讽喻、或针砭,让读者跟着感慨唏嘘一番、沉醉忘我一番。这不就是小说的真谛之所在吗?诚然,荆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小说无法往眼下许多批评家和理论家们给出的“伟大”标准上靠。但是,很容易就能为荆歌想到的安慰(当然他不需要这样的安慰)是,我们应该记住,像冯梦龙、施耐庵、曹雪芹、吴敬梓之流当时一点也不伟大,后来却越来越伟大。 荆歌的小说专取“小事”来写,在我看来,有人生的真诚感受和真切体验存焉。小说集《八月之旅》中最后一个短篇《旧的李寒》,在整个荆歌的小说中也许并不那么起眼,可是却很有助于我们理解荆歌小说对“故事”或者说“素材”的选择。旧时的学友李寒了解到“我”在写小说,深怪他为什么不反映当年的师专生活,并且开列了值得一写的清单——如何组织排球队横扫全校,去部队学军,等等,甚至表示愿意将保存的日记中相关的部分捐献给“我”,但是“我”不愿意写这些,“我”想写的是自己内心里深藏的负疚——“我”曾经偷看了属于李寒的“绝对隐私”的情书。这类个体心灵中隐秘的、深埋的沙子,在经久的磨砺后,终于因缘际会地促生了叙述的冲动,在虚构的小说中成为熠熠生辉的珍珠。经由这些琐屑、鸡零狗碎的“故事”,我们在那些普普通通(我不想用底层这个词,因为这里寓含着某种与荆歌的小说精神相抵触的等级观念)人物所经历的人生中,体验到情绪的倏忽变幻、情感的瞬间状态、心理的间或冲突、灵魂深处的暗疾隐患,也可以想象到,这些东西对作家本人的心理压迫和刺激。《惊愕奏鸣曲》中的“我”渴望一种浪漫多变的生活,对钢琴演奏并不感兴趣,却被父亲逼着学了八年钢琴,最终竟然将舒曼令人断肠的《诗人之恋》弹得那样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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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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