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通过银川市的海选进入火炬手行列的。第八棒。专门的肌体准备没有,但心灵的准备却每天进行。我们是前一天晚上就进驻宾馆的,临晨4点起床,统一乘火炬手投放车到接力点。车走得很慢,一直走到太阳出来。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怀里抱着祥云,让人陡然有种壮士出征的雄壮感,以至于想流泪。10余里长的路上,是一束束让人感动的热烈的目光,像是送行,又像是迎候。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突然发现自己生活的银川竟是如此的美丽,心想全国的媒体就要聚集于这块土地了,一种主人翁的激情激荡在胸怀。 火炬点燃时,我觉得自己也被点燃了,当那一束藏在祥云内的火焰腾空而起时,我看到了火焰的心跳,看到了飞天,看到了众神翔集百鸟朝凤。事实上这些都是我现在回想起来的,当时,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现在想来,当时不是在跑,而是在飞。道路两边的欢呼声既是鸟的翅膀,也是鸟周围的气流。没有像别的火炬手那样设计动作,我觉得任何动作都会影响神圣感,只是跑!我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护跑手在一边不断提醒:“慢点,慢点”,我才慢下来。但是终点到了,正如我的上一棒柳萍所说:“下一位火炬手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此刻他就站在你面前。” 那是世界上最短的一段路程,最快的一段时间。 能够成为一名奥运火炬手,我非常开心,这是我个人的光荣,更是文学的光荣。去年,我的短篇小说《吉祥如意》获得了鲁迅文学奖。在伟人的故乡,我感受到了一种文学火炬穿过岁月所散发出来的恒久而又巨大的光辉。在代表获奖作者在《获奖作品展览》剪彩仪式上的发言中,我说,此刻,我想起养育我的高天厚土,培育我的父老乡亲和恩师,想起所有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洒下心血和汗水的领导、朋友和同道。今后,我愿意把我的写作变成一种祝福——祝福祖国和大地,祝福岁月和人民:“吉祥如意!” 而圣火的采集、传递,本身就是一种祝福。 从本质上说,奥运精神和文学精神是一致的,和中华民族精神是一致的。在我看来,每一个中华儿女都是奥运火炬手。奥运火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中华大地,一直传递了五千年。只不过,是更加强大的祖国让它在这个特别的年份,成为一种欢呼,一种激情。 奥运精神是一种和平精神。假如地球上有一天还存在战争,奥运精神就没有真正实现。当年,希腊半岛上的斯巴达等城邦,能够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期间共同制定神圣休战协定,并且遵守,让人民因为奥运得到短暂的和平和安宁,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怀念的协定。 奥运精神是一种公平的精神。假如地球上有一天还存在不公平,奥运精神就没有真正实现。心怀誓言的裁判和同样心怀誓言的运动员,在竞技场上拼搏的不单是体能和技术,更是公平和良心。 奥运精神是一种光明的精神。假如地球上有一天还存在黑暗,奥运精神就没有真正实现。为了给人类盗来光明,普罗米修斯宁愿永远受罚。现在,我们传递的已经不是一团普通的火焰,而是盗火者伟大的牺牲和奉献精神。 对规则的尊重,对誓言的遵守,对公平的捍卫,对光明的向往,对正义的实践,对人的潜在可能性的赞美,让“奥运”成为“好运”的另一个代名词。 有记者问我成为一个火炬手意味着什么?作家的参与又对奥运有什么意义?我说成为火炬手意味着文学和体育的联袂,也意味着体育给文学一次领受掌声和目光的机会,更意味着我们在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必须善待这一荣誉,就像善待自己的生命一样。作家的参与,可能会增加盛会的宽度和深度,会丰富人们观看盛会的方式和角度。如果说媒体提供给观众和读者的是盛会的欢呼和热烈,那么作家提供给读者的可能是盛会的体温和心情,甚至是它的梦境和呓语。翻开历史,我们就会发现,最后盘点的往往是作家,引人深入思考的往往是作家。(光明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