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往市场走去,只见斜阳半个煎熟了的蛋黄一样粘在书院门的城墙上,他又咽了口唾沫,想象着它的味。很久了,没有吃到过鸡蛋,他忘了它是什么滋味。
一进院门,女人看见杜甫手里的半块豆腐,便扁了扁嘴说:“又是豆腐,又是豆腐,你家是买豆腐的?”杜甫不敢吭声,赶快跑到蜂窝煤炉前生了火,盛了水,掌上切了豆腐。女人坐在褪了漆皮的桌前,看他盛上一大碗汤来,又扁嘴:“整天豆腐汤,整天豆腐汤,你家是开豆腐坊的?”他不敢言语,赶快递给女人筷子。女人用筷子搅了搅汤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你是专为吃豆腐的么?”他低声道:“明天,我想法弄点钱去。”女人“哼”了一声道:“听多了,不信!”端起碗吹了口气,“唏溜唏溜”喝完了汤。他忙又盛一碗,女人又喝了个光。他端着空碗盛了锅底,把剩下的一块豆腐含在嘴里,半天舍不得咽去。
晚饭过后,天己漆黑,杜甫提了捅凉水,倒在缺了个口的浴盆里,准备洗澡。刚脱完衣服,坐进盆,门一阵乱响,女人在外压低了嗓门说:“死鬼,快开门,快开门。”他端直从盆里跳了出来,湿淋淋的跑去。门一开,只见一只大母鸡迎面扑来,他吓了一跳,闪开忙问:“怎么回事?”女人白了他一眼,用手掩了门,说道:“管他谁的鸡,跑到我这就是我的。”他赤身坐进盆里,却见那母鸡飞向了他的画桌,眼看翅膀要扫到桌上的墨瓶,他猛的蹿出澡盆,大叫“不好!”,边跑边伸手去接如今唯一的一瓶墨,却也迟了。只听“咣噹”一声,墨汁章鱼般张牙舞爪的溅了一地。他人一呆,脚又滑,碰着了一个凳子腿儿,整个人身体前倾,跌进了一滩墨水里。待他好不容易坐起,浑身漆黑,顾不得拔去身上玻璃,正为这一瓶墨叹息,却见那鸡受了惊,满屋乱飞,扇的好几张宣纸,也向四处飘去。他一生气,站起来到屋角寻了根棒,要去打鸡。女人迎面过来推他一把,说:“你要干啥?”他“咚”的坐在地上,才发觉屁股低下是一方洁白的宣纸。
天己大亮,太阳油煎过的蛋一样黄的流香。杜甫早早的到了书院门,袖着手,站在画摊前发呆。看来,今天画是画不成的,没有墨,又没钱去买,拿什么画呢?不画吧,又卖什么呢?他看看别人的桌前围了一圈看客,自己这儿冷冷清清,实在无趣的紧。他左思右想,狠了狠心,遂把昨夜的无心之作挂了起来。只见画上屁股作的墨苹果,倒也象模象样,长长的果梗弯弯的十分有趣,没人会想到那是他杜甫的生殖器。
正自我欣赏间,有人拍了拍杜甫的肩膀:“先生,这画多少?”
杜甫回头一看,是个面皮白净衣着考究的中男年人,想他兜里钱定不少,便耍了个小聪明道:“您看,您给个价。”
中年男人说道:“三百?”杜甫一听呆了,半晌无话。
中年男人又说:“嫌少?五百。”杜甫以为自已耳朵出了毛病,仍呆着。
中年男人又说:“一千,怎样?”这次杜甫听了个真,忙点头如捣蒜。中年男人大喜,忙点钞给他,并让他在画上盖了自己的朱红大印和作画年月。
杜甫把钱装在内衣口袋里,仍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个梦,他把手放在嘴里一咬,“哎哟”还真疼,这才明白一切是真的,忙欢欢喜喜的收了画摊,直奔市场而去。
杜甫提了二十斤鸡蛋,进了院门,知道女人在睡,轻轻的走进房,对女人说:“起床,吃饭了。”女人朦胧的扁着嘴道:“整天豆腐汤,整天豆腐汤,还有什么脸叫人吃饭?”他提着鸡蛋在女人眼前晃悠道:“不是豆腐,你看是什么?”女人猛的坐起,大叫道:“鸡蛋!真漂亮的鸡蛋!你哪弄的?”他笑道:“你等着,我煮好了蛋再告诉你。”
女人坐在褪了漆皮的桌边,看杜甫端上一面盆煮鸡蛋来。他剥了一个蛋递给女人,自己又剥了一个,边吃边说:“我告诉你,我终于发现现在这个社会成为艺术家的诀窍来,那便是用……”刚说到这,便不言语。女人正低头自顾剥第五个蛋,她吃的快。半天听不见声,便问:“你怎不说了?”抬头一看,杜甫面红如鸡冠,双目呆板,口大张,喉间似有一大块蛋黄。女人吓了一跳,赶快去摸鼻息,却是死了。
没几日,杜甫的那幅《苹果》在纽约的一个画展标出了一千万美元的天价,所有画坛名家都说那幅画参透了东西方绘画的精髓,左看成岭,右看成峰,岂只是一个小小苹果了得。女人遂成了富婆,因成日价出杜甫的诗,杜甫的小说,写关于杜甫的回忆录。文坛一下子如丧考妣,争相作悼文赞杜甫文章的绝美。全世界都为天才的早逝难过着,包括戴草帽收破烂的男人,也因他娃把那几幅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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