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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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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作家了，拿着到处给人看，也不嫌丢脸。真是的，我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真是瞎了眼了，真是的。”
对刘蓝香来说，和老马结婚绝对是一次失误的选择，都怪自己年少无知，几句破诗就把她给迷惑了，等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你倒说说看，天泽，你说实话，他的那些东西写得好吗？你说实话。”
“作为一种爱好，就让他写吧，总比整天在外面搓麻将什么的来得强吧。”
“我宁愿他在外面搓麻将，哪怕输点钱也比现在好。现在这样真让人受不了。”
年近六十的刘蓝香依然眉眼生动，可见年轻时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第一次上马昕家，殷天泽脑子里立即冒出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殷天泽都认为老牛和老马是一个人。老牛的个人经历和老马惊人地相似，这个在马昕那儿都已经得到证实了。老马从不和殷天泽谈他的生活，他只和殷天泽谈文学。他的生活都在他的小说里了。谈小说也就是谈生活。
老马真正的小说创作是从戴上那顶绿帽子之后开始的。至今，老马都还记得在短暂的震惊和无所适从过后，他转身一头扎进了文学的怀抱。文学的怀抱温暖而且宽广，并且蕴涵着无穷的激情。
老马总是感叹自己错过了好时候。他所说的好时候就是八十年代初期。那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啊，随便张嘴讲两句话喷出的吐沫都能溅到几个文学爱好者。说全民皆诗人可能过分了，但只要会写几个字的，多多少少都写过几行诗，就算没写过，也会背几句。那时候谈诗歌读小说就像九十年代唱卡拉OK炒股票一样普遍和疯狂。老马伏案奋笔疾书，他写啊写啊，他把他的怨愤通过墨水转化为了文字。
在读了老马手抄的三十多万字后，殷天泽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人物定位、故事的脉络大致相同，基本可以概括成一个并不成功的男人的奋斗史。唯一变化着的是关于主人公的老婆偷情苟合的部分，每篇小说中的偷情的场景竟然无一相同，有的在家里，有的在单位，有的在公园隐秘的假山堆后面，最离奇的是在高速运行的火车的厕所里。那需要多好的胃口啊。那需要多么丰富的想象力啊。如果说一开始是偷情的时间、地点等诸多细节让老马耿耿于怀的话，那么到后来，他不知不觉就沉溺到了对这样和那样的可能性的探寻之中。他从中体会到了快乐，自我折磨的快乐，创造性劳动的快乐，他甚至因此达到了高潮。
从某种意义上说，殷天泽认为老马是在从事着有难度的可能性的写作。对可能性的尝试以及对单一事物如此持久不息的热情使他幼稚粗糙缺乏章法的写作显现出了迷人的光辉。
马昕十分反感父亲的所谓的小说，特别看不得其中写偷情的部分，她认为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纯属父亲的想象。这些年来，父亲那些有来由和没来由的想象不但折磨着老马本人，同时也让刘蓝香母女俩倍感痛苦。老马就像是犯间歇性精神病似的过一段就闹上一回，不过他并不挑明了说，而是假借同事朋友邻居的男女之事发挥，他的神情和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刘蓝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九十年代后期，进入更年期的刘蓝香仿佛也传染上了老马的病，稍不顺心，就把离婚像唱山歌一样唱在嘴上。这下，家里更热闹了。
马昕对小说的反感直接影响到了她和殷天泽的生活。她根深蒂固地认为小说就是一个记录个人生活同时借此泻私愤的工具。而写文章的人，尤其是写小说的都是妄想狂。她习惯从殷天泽的小说中去了解他的思想动态。反正出现在殷天泽小说中的女人，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就是存在于殷天泽意淫中的，总之是她不能容忍的。就这个问题，他们无数次讨论过，殷天泽试图纠正她的这一狭隘认识，两年过去了，这样的讨论已经演变升级为互相的谩骂和人生攻击。半年前，他们开始分居。这一决定既可以看作是为俩人今后更和谐地生活做反思，也可以看作是吹响了离婚的号角。两个月前，马昕怒气十足地冲到殷天泽那儿，一进门，就将一本当月的《上海文学》摔在殷天泽面前，质问小说里的那个女人是谁。在马昕歇斯底里的唾骂声，殷天泽觉得自己真的是搞错了。
印象中，在和马昕结婚前，他们只搞过二次。他们是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马昕一出现，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殷天泽是那天桌上唯一的单身，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刚离婚同样是单身的马昕身边。席间，马昕的腿两次碰到了殷天泽的腿，后者把这看作是一种暗示。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殷天泽常会想到马昕的那张脸，还有腿部那种细微的摩擦以及摩擦带来的痒痒的痒到心里的感觉。
再次见到马昕是大半年之后了，他们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那么自然而然。此后频繁约会吃饭。在一次醉酒醒来后，马昕含蓄地告诉他，他把她搞了。后来他们又搞过一次，一是因为已经搞过了，二是因为马昕是个结过婚的女人，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及。不过，殷天泽始终对那第一次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结婚之前，马昕也对殷天泽小说中的女人提出过疑问，但还算有分寸，殷天泽愿意把这理解为一个非专业读者的非专业问题。他总以为马昕日后小说读多了，认识也就会逐步客观起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更想不到的是，马家竟然还有一个如此狂热的非专业作家。
假使说一开始，殷天泽是带着好奇在阅读老马的作品，那么后来则完全是被动地，应付性地翻上一翻，而现在他连翻翻的想法都没有。然而退休后的老马俨然是个多产的作家，作品接二连三地出来。有时候，殷天泽会想，哪怕是为了不再面对老马的文字，他也得和马昕离婚。
“你是怎么想的？”
“离吧，还是离了的好。”
“什么？”刘蓝香用那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殷天泽，“你说什么？”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一连串凄惨的叫喊声，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好象是有人快不行了。刘蓝香停下话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老马走了进来，解释说水还没开，他过会儿再去。殷天泽说自己正想出去抽根烟，顺便把水一起打了。他不顾老马的反对，夺过老马手里的水壶走了出去。老马在他身后嚷着，等等，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殷天泽只当没听见，逃也似的一口气冲到安全通道口，顺着楼梯就往上跑，直到确信老马没有跟上来，他才停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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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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