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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 粮 山

  “非得要出人命了,再去杀他?”
  “不能剁人,康保剁了蛇头,蛇头还把他咬死了,这就是报应。”
  “你要谁报应?”
  “欠账的还钱,杀人的才抵命。”
  “我把他砍成重伤,让他卧床不起。”金贵说。
  “你这不是害了你姐,畜生!放下斧头。你好狠,你好狠,你是王起山的对手?”
  这后一句话终于刺到了金贵的痛处。原来余大滚子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儿子生活在一种他的极不信任的怜悯中。儿子这身子骨不是争强斗狠的料。除了能薅好一块麦田外。
  “你是说我不敢?”金贵真的很伤心,但嘴不示弱。
  “好啊,敢啊,妈拉个逼还不放下斧头睡觉。”
  最后是金贵乖乖地放下了斧头,他进了房里,他睡了,他爹后来也睡了。他姐呢?他听见他姐坐在堂屋的火塘边,不停地给火塘加柴,并且不停地抽着鼻子。姐在哭,姐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起来给牛喝水时,看见一夜未睡的姐,又踩着白雾背着背篓,手拿镰刀上山割猪去了。
  他望着姐那几根骨头支撑的背影,他真想哭一场,可他是个男人,虽然被自己的爹也瞧不起,他还是不能哭。他站在牛栏前,那一阵子,他感到全身骨头疼痛得像有人拿板子敲。许多未摘净的铁子儿在肉里提醒他:要变天了。
  
  中午,乌云蓦然间从别处的山谷里翻过来,急剧地膨胀,接着带来了大风,首先切断了几棵正在灿烂开花的青桐,那是在小满的屋后。再听见山石啪嗒啪嗒地乱响,石头滚滚,青光历历,树叶漫天飞舞。
  金贵开始收拾锄头和背篓了往山下跑。他得抓住石头,有一忽风把他的衣裳吹翻过来包住了头,很容易他就会被风吹下悬崖。已经有人吹下悬崖了,还有一张犁和一头牛,哀哀叫着坠下崖去。这风叫“白毛风”,吹得地皮一下子就干透了,呼呼地往外长白毛,白毛又吹到天上去。地皮刹那间长出一根根白净净的茸毛来,这是哪门子事儿呀,哀哀的叫声不绝于耳,羊也吹下崖了,一些人补栽的独活摇摇晃晃的变成了蒲公英,四处飞散。这山上农民种的粮食没一样是木本的,全是草本,经不起风吹雨打乱石砸霜雪压。为什么粮食是草本的呢?为什么没有洋芋树、麦子树呢?金贵扶着石头小心翼翼地下山,他回过头看到自己的荞麦全被吹折断了,伏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薅,让它们埋在荒丛中,兴许能躲过一劫。
  这是不可能的。风吹了三天,地刮干了,背阴的水洼重又结冰,田里的庄稼都枯萎了,村里连喝的水都没有了,只有朝每个窗口扑进来的乌云。在半夜里,还突然下了一场雪,霎时又被吹得无影无踪。被人和牲畜的脚踩得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村路与山路,现在坚硬似铁。
  第三天一大早,金贵他爹余大滚子突然要进山去了。他用罐头瓶子装了满满一瓶腌薤白,还带了不少的粑粑。他对金贵说:“我进山砍香柏。”
  他说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几个晚上他可能又想到了死亡,十年前为自己的死亡进行了盛大准备的他,现在那口棺没了,他一定心慌了。康保家赔他八十元钱加两根芝麻栎,他朝都没朝那两根栎木看一眼,他瞧不上。钱呢,还给了他在镇郊的弟弟,那是为金贵的医疗费借的,还远远不够,他没与儿子商量着怎么还那笔医疗费,却一个人背着斧头进了山。这一次他可是有点蹒蹒跚跚了,风把他吹得歪歪欲倒,像喝醉了酒一样。
  “没有香柏了。”他对他的爹说。远远的,他向那个人喊。
  他的爹根本没有听见,风还在刮。他觉得爹可能一去不复返了,那个影子将消失在群山中。
  在身上疼得不行时,金贵就背上一把扁锄到坡上去了。他出坡,这儿的人把下地干活叫出坡。
  不知又要改种什么。金贵一路走一路想着这扰人的问题。他一个人背一把锄头上山来干啥啦?他能锄动石头一样的地,锄松了,地就飞起粉尘,像烟雾一样的。他后来找到了锄松它们的办法,他挥舞着锄头,他是在薅呢,还是在薅苗?他想出点汗,他想把这狗日的坡地挖翻。他发疯了。
  有人一把抓住他的锄头。他转头一看,是小满。就像过去画片上的那个拦惊马的欧阳海。小满手扬着拽紧金贵的锄头,一个大弓步,喝叱道:“住手!”
 

  “这是我的地!”
  “胡搞!胡搞!胡鸡巴搞!”小满不松手,小满骂他了,小满像教训自己的兄弟一样。
  金贵到底掐不住了,泄气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金贵没哭,小满却假模假样地哭起来了:
  “金贵,是不是你脑子被我打坏了?”
  “没有,呔!”
  “咱们过的是啥日子呀,金贵,风也不怕咱们,雨也不怕咱们,就钱怕咱们……峡谷口那三层楼你晓得是哪个的吧,是人家县里一个副局长的,就一个老娘,三层楼,玻璃红墙,咱们有啥,鸡巴一个,还小人家尺寸。我当年在房县给加工厂锯木板,那老板有四五个女人陪他睡觉。咱村里有好多男人一辈子没闻见过女人的腥。咱舅舅你不是不晓得,让一条老母狗咬死了,他要奸那狗,狗还不咬他!没钱讨老婆呗,他假若是条公狗,也不至于如此下场呀,所以说,这里的人狗都不如。你爹说人有两个时辰是牲口,我看咱们啥时辰都是……”
  “别提牲口的事了!”金贵说。
  “那就商量挣钱的事吧,咱们要挣钱,兄弟!”
  “出去打工。”
  “打工有几个挣钱回来了?有的把命送了,有的关进了监狱,除非是个女的,那倒是可以,卖逼。”
  “你让你姨妹子去。”
  “金贵,你说这个话,你好狠毒,我那姨妹就是个卖逼的料?我还准备把她说给你的,我跟我老婆商议了,觉得欠你的,把姨妹给你,咱们结个亲戚,俩姨老,一担挑……”
  “你说你把你姨妹给我?”
  “她配不上你?你这么不讨人喜欢,又妮子似的脾性,你娶她还亏了?我看你就一点小聪明外,啥都没得,钱无一分,金无一两。”
  金贵不知道小满后来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就有了一个女人,而且跟小满成了姨老。他还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是人话是鬼话,可他想着那个也不怎么高大的女人,小满的姨妹子,一个小脸红红的,走路猴腰的女人。他最后看见小满站起来,说:“明早我到你家捆猪。”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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