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件来源:陈晓明 2002年在很多方面都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但没有人认为对于当代小说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标记。那是因为人们对当代小说的艺术性已经麻木,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热情和敏感力。实际上,这一年出现的一批青年作家的长篇小说足以表明,当年被称之为“晚生代”的那代作家,已经走向成熟,而后起者也显示出相当强劲的艺术冲击力。当然,过分夸大这个时间标记是不恰当,它并不意味着当代文学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革命,但它表明当代小说在艺术上的深化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准却是绰绰有余的。 2002年青年作家艾伟发表、出版了长篇小说《爱人同志》(《当代》第4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在我看来,艾伟出手不凡,小说显示出相当强的艺术张力和丰富的美学品质。 小说讲述青年教师张小影与对越反击战伤残英雄刘亚军婚恋的故事。这部看上去政治色彩明显的作品,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内涵。它既不是在简单直接的意义上复述经典故事,也不是有意颠倒权威话语给定的意义。这部小说却是大胆选取这一角度,来窥探一个人(或二个人)的命运演绎的全部过程。这里的生活一开始就被推到一个极端奇特的困境,一个年轻秀丽的女教师与一个下肢瘫痪的退伍军人结婚,这在所有的人看来,都是政治色彩浓重的婚姻。但是生活的外在形式并不能压抑人们处在特殊境遇中的存在愿望,他们有着自己的幸福体验。小说令人惊异的地方在于,它揭示出生活真正难以抗拒的是内在性的变化。外在命运(伤残、反常的婚姻等等)并不能使人的生活破碎,更重要的是人的内在性所决定的生活本质。他们曾经找到幸福,刘亚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坚持了对自己英雄身份的认同,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当他不再仅仅是与外部社会对抗(他关在黑屋子里、出去讨生活、检破烂等等),也是与家,与张小影,与自己的内心对抗时,刘亚军把自己的命运真正推到极端。他没有退路,命运在这个时候全面掌握了刘亚军。 艾伟几乎立即就把小说的要害抓住了,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子与一个下肢残废军人结婚。生活几乎一开始就处在极限状态,他的叙述因此获得向生活、向人性的纵深地带推进的力量。这些人物也几乎立即就处在性格的极限状态。张小影为什么要嫁给刘亚军?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使这个行为得以充分实现。只有她自身的执拗而倔强的性格,才会推动她向着生活的极端方向迈进。残废的刘亚军的性格当然更加强硬,他本身就处在落差中,他是人们敬仰的英雄,又是人们可怜的残疾人。同样的目光也投射在张小影身上。他们二人的生活和心理不可能不受到这种目光的影响。这种目光既是外在的,也是内在的。不管是顺应这种目光,还是反抗这种目光,他们都被外力和内力推向生活高度和难度,推到生活水平极限状态。不断地发掘出极限体验,这正是艾伟选取这个视角的意外收获。当新婚之夜,张小影意外发现刘亚军这个残疾人居然还具有超强的性功能,她几乎处在幸福的巅峰状态。 确实,他们生活在“别处”,连幸福也是别样的。张小影偏执地选择了她的生活,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的选择。不管是听报告的人,还是她周围的同事,以及后来学校的老师们,那些文学社的自以为走在时代前列的人们。“英雄”这个指称,实际是把他们划到非凡人的领域,他们始终要生活在这样的领域,这就需要非凡的性格,当然也是极端的性格。刘亚军和张小影都想回归普通平凡,但他们都失败了。在这种自我祛魅的进程中,艾伟对刘亚军的描写显然是抓住问题的关键。他看到这种回归的不可能性,刘亚军的任何回归普通平凡的尝试,都有向性格的极限领地冲刺的努力。刘亚军是一个不能被概念规范的人,这是他与张小影根本不同的地方。刘亚军开始和现实较劲,他的性格开始拧紧,开始扭曲,开始向着自我的极限伸展。他与单位的领导冲突,他要为弱者伸张正义,他要在张小影那里确认自己的尊严,他再次阳萎,他在广场当维持秩序的管理员,他终于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他的一系列行为,都在向性格的、也是人性的极限挑战。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的生命品质和质量才显示出来。 实际上,谁也不能否定他们的幸福,尽管小说也写到外部世界的巨大的变化,社会冷落了当年的英雄和先进人物,但真正推动他们走向绝境的始终是他们自己的内心冲动,他们性格中无法遏止的打破幸福的倾向。艾伟当然也深知过分描写外部社会的压力也有风险,或者可能遭遇出版方面的障碍,或者也难以自圆其说。他不得不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对性格和心理的推进上。在他们幸福的时候,刘亚军就对幸福不信任,他甚至故意怀着恶意去打破幸福的状态。在他们快乐的时候,刘亚军总是说些刺痛张小影的话,只有经历过类似的伤害,才会有某种温暖的东西在他们中间生长,把他们俩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然而,天长日久,那些幸福的新鲜感退去后,生活的困难日益磨损他们的承受力。在这样的境况中,刘亚军的性格(个性)并没有起到缓解生活危机的作用,相反,却是推动着生活向着更为绝望的境地迈进。他的过分执拗,他对自己身份的坚定认同,他对自己角色的坚决指派,这就导致他关进黑屋子,去捡破烂,以至于最终放火自焚。 小说的叙事有一种自然的力在流动,这取决于小说叙事最有优势的那种局面逐步取得支配地位。好的小说可以顺势而为,作者的力,推动了叙事中出现的那种力,使这种力向着更有效果的方向运动。在艾伟这部小说中,开头部分写张小影显得更加出色,在随后的叙事中,张小影基本是概念化的,无法变化,张小影的性格没有发展的潜力,没有走向变化和极端化。而关于刘亚军的叙事在小说的后半部分越来越占据重要地位,小说的局面被刘亚军这个人物控制了,或者说,刘亚军这个人物失控了,他按着他的性格逻辑向着极端化的方向推进。艾伟也欲罢不能,因为只有在这样向着极限状态运行的性格,才会产生叙事的强烈的效果,才会使生活的极限形态显露出来。张小影已经无能为力,不能迈向极限,她只能在原地踏步,除了奇怪地在与刘亚军交合时她提到肖云龙,甚至讲些黄色故事刺激情欲,她几乎没有什么新的作为。而刘亚军这个人物却不断地做出各种大胆的举动,连他的内心世界都显示出极为奇特而细腻的变化层次。在一个春天的野地里,张小影推着他到了一个山坡上,但刘亚军在这样一个美好的自然风光中,他再次刺痛了张小影,他需要的就是刺痛感,刺痛他人,刺痛生活,也刺痛自己。只有在这样时候,他心灵才获得一种平静和深化。 也许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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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作品向命运和性格的极限推进——评艾伟的《爱人同志》详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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