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中,尼玛次仁的外表非常平庸,39岁头发就已经花白了,脚上的凉鞋也非常破旧。但是一开口,就明白他为什么被称为“博士”了,因为在北京上过大学,所以他的口才非常好。
“文化大革命时的大昭寺,一半成了猪圈,另一半是屠宰场。那是拉萨的第二次浩劫。”在尼玛次仁看来,第一次浩劫是吐蕃王国末期的朗达玛灭佛,但那次并不像文化大革命,把这两座庙完全破坏了。
尼玛次仁那时刚刚出生,他听父母告诉他,当时大昭寺的释迦牟尼佛像被剥走了一切珠宝,脸上的黄金也被刮走,显得黑洞洞的,“最可惜的宗喀巴奉献的法冠,上面嵌满了宝石,也彻底不见了”。而小昭寺的佛像则被拦腰截断,后来是班禅大师带人四处寻找,在北京找到佛头,在拉萨一个工厂找到了下半身,才恢复了原样。
大昭寺佛像被恢复后,西藏信徒们又迅速供奉了大量珠宝,最大的绿松石足有巴掌那么大。有些很穷的牧民把家传唯一的红宝石也拿出来,“他们觉得换钱花是不道德的,应该奉献给佛像”。
尼玛次仁更喜欢见的人是从牧区来的“爷爷、奶奶”,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受佛法教化,懂的道理比他这个上过大学的还多。看见他们在寺前磕长头,他说:“他们真是大乘佛教信徒,虽然没上过学,企求的永远是人类的健康和和平。”
事实上,不止牧区,拉萨市区也有众多信徒来这里奉上酥油——每天来这里花两块钱给灯里添油,但尼玛次仁告诉记者,现在的酥油不再是牦牛油做的洁白的了,不知道掺杂了什么。当年的酥油点起来没有烟,味道像“在草原上一样”,现在却有很多烟雾,“据说都是劣质油”。
大昭寺每天有多少信徒前来?没有明确的数字,但是,寺前20米却是白天黑夜都挤满了人。在牧民们不忙的冬春季,这里无法驻足,“虽然后来不断地扩建大昭寺广场,到现在还是装不下所有人”。尼玛次仁说。后来市政府划了黄线,只准在线内磕头,“没有必要嘛”。尼玛次仁说。
上世纪20年代到拉萨的法国女人类学家亚历山德莉娅·大卫-妮尔来这里时,发现地面已经被磕头者磨深了,往寺里走的时候,她被浇了圣水,之后也给了她一些圣水。大卫-妮尔描述的那个圣水施舍的地方现在还在,黄色类似茶水的冰凉圣水被浇到从远处而来的人们头上,藏民说,这是药水。洗头并且洗涤心灵。
来自四川甘孜州的小喇嘛旺吉10岁就开始学佛法,今年已修行10年,记者见他时,他正在大昭寺门口念经。“才300遍,要念满1万遍才能进大昭寺。”在他看来,白度母化身的文成公主带来的佛像是不能轻易走近的。
而曲多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猴子,他说是他朋友,白天转经时候,他把猴子寄放在一个四川人开的小饮食店里,晚上再和它一起玩。
几个四川妇女走过来,她们在此地做生意已经很多年,抱着她们收养的一个藏族女孩,她们给曲多一块钱,说保佑小女孩能考上大学。曲多笑笑,汉人和藏族人的企求是如此不同。大昭寺前的20米空间,其实是具体观察藏族佛教文化的最好地方,尤其是和那些远道而来的转经者一起坐在黑油油的地上时。
黄房子:达赖六世的情诗
英俊的康巴人泽朗王清站在罗布林卡的大幅壁画前,这幅创作于19世纪初的壁画描绘的是拉萨八廓街街景,和我们现在看见的八廓街差别不大——壁画中,他所租赁下来的黄房子就在街的东南角上,和现在位置一样——门前挂着藏式茶馆牌子,“我也成为传说的一部分了,感觉非常美好”。他说。
按照藏族文化,黄房子不是寺庙,就是高僧大德之人所到之所,而世俗的八廓街怎么会有这样的黄房子?这还是因为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存在。
80年代是康巴人大举来西藏的日子,“因为拉萨人远不如康巴人会做生意”。王清于是成为拉萨人。1997年,本来做广告生意的他从几个美国女孩手中接下了八廓街上的这家西餐馆,“她们经营状态一直不好”。接下来,他才知道,这里曾是传说中六世达赖、著名的诗人仓央嘉措会情人的地方。而现在,在他努力下,内部装修完全藏化,这里已经成为拉萨最时髦的西餐馆,来拉萨的旅游者几乎都会去一次。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史料特别稀少,按巴旺的说法:“因为神秘,所以后来加给他的故事更多。”虽然学术界对他的生平没有定论,但基本事实是,他生逢复杂的政治斗争,而有着诗人灵魂的他并不适合参与这样的争斗。
吐蕃灭亡,经几个世纪沉寂,经宗喀巴到五世达赖时期才逐步复兴。第一个掌握西藏政教的五世达赖继承了松赞干布的传统,令人扩建布达拉宫。拉萨人的说法是,拉萨的很多发明和创造都要归功于“伟大的五世”达赖喇嘛。
五世达赖去世后,他的亲信桑结嘉措密不发丧,清政府追查后,他才奉早已认定的转世灵童仓央嘉措(时年15岁)坐床,自己继续掌控政权。而仓央嘉措无法在政治上施展才华,选择了经常性逃离布达拉宫,在民间写作。传说往往从他的诗歌而来,比如他入夜会情人,在大雪上留下脚印,“保不保密都一样”。再比如他穿着金边儿的衣裳去会他的情人,“她皎洁的面庞,好像十五的月亮”。
仓央嘉措晚上去过的房子,被刷上了黄色,“传说中百姓是靠他身上自然散发的香气认出他来”。8年的拉萨生活,他写下了无数情歌,他后来被代表清廷的拉藏汉召集各寺活佛以“不守清规”为名妄图废黜。巴旺说:“也没有成功,但他后来在被召去北京途中病故,不过藏文记载他并没有死,而是在青海、蒙古等地传教。甚至去过中原,这也是布达拉宫唯独没有他的灵塔的原因。”
王清说:“我的小店叫玛吉阿米,就是根据他那首情歌取的,‘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玛吉阿米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不过汉语翻译完全没有他的诗的神韵了。”
几乎所有藏族人,无论是学者还是普通人,都反对仓央嘉措的诗是情歌的说法,他们说,仓央嘉措是借情诗来阐述佛家理论,或者包含其他的深刻含义——即使是以黄房子从事商业行为的王清,也不愿承认仓央嘉措曾和女孩在这里秘密幽会。 他这样讲这个故事:“当年这里是一家藏族小酒馆,忧郁的活佛在这里喝酒,看见帘子外一个漂亮得如月亮一样的女孩,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此再没有见过。”所以仓央嘉措写下了这首著名诗歌。 同样的黄房子,在拉萨郊区的娘热乡还有一处,一直作为民居而存在,现在还住着普通牧民,地面上有厚厚一层牛粪。
不过,这些黄房子即使没有见证仓央嘉措的爱情,也肯定见证了不少拉萨曾经的爱情故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