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精神的回归与召唤——侧评《百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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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精神的回归与召唤——侧评《百草山》

李劲


	当代某些小说的创作似走入了这样一个窘境：作者往往或在浓墨重彩地纠葛于人物来来往往的命运的同时忽略了人性本原的东西，或在精雕细刻地撕扯人物的心灵碎片的同时走向了事物客观性的反面——主观创作与客观呈现很难实现有机地融合与统一。究其根底，人文精神的缺失使某些小说创作近乎苍白，近乎失落，近乎癫狂——尽管一些声音还在不断地赞叹与呐喊着。李西岳所著《百草山》的出现，似乎将久违的人文关怀归还，一幅幅生动凄美、血肉交融的生活画卷，散发着生活的浓郁芳香，凸显着生活的坚实质感，同频着读者的心跳，共鸣着读者的心声，给人以至真至醇的艺术感受。　　　　游刃于虚实之间的浪漫　　应当说，“实”是这部作品的一大特点，文风朴实，语言平实，故事情节真实，人物形象丰实。作品因“实”而可信、可读、可爱。但“实”中也有“虚”，其虚之一便是弥漫在字里行间乡土气息之上的一种淡意的浪漫情怀，一种真切的精神透视。　　比如百草山上的百草树木，生生息息，几经兴衰，它的命运似乎总是与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物的命运胶着和牵连着，很容易让人把百草的仪态习性与人物的形象性格联系起来，好象是那百草山上的百草蕴育了贺金柱、魏猛子、魏淑兰、贺三汤、二柱、贺小虎等一系列人物的秉性与灵肉。在作品中，两类有生命的东西融会贯通，相互暗示和呼应，构成了世间生灵共同的精神家园。　　这种浪漫把百草树木人性化了，把作品诗意化了。但这种人性化与浪漫化并不声张和炫耀，并不“秀于外”；而是淡淡地，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地隐在某个词句、某个段落之间，是“慧于中”。这种隐藏恰恰映衬出作品厚厚的人文底蕴、拳拳的人性关怀与细细的价值考量。其底蕴、关怀与考量，流淌在作者的血脉，倾吐于作者的笔端，通过作品这个介质散播于读者的脑海，时时给读者的思维以有力的触动与激发，使得其中的诸多感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缺憾美：人文关怀的诚实回归　　中国的传统艺术——篆刻中有一种创作手法叫“破残”，其追求的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艺术缺憾之美。不知作者是否借用了这种手法，细品《百草山》的细节描绘和人物塑造，一种“破残”的艺术缺憾美感油然而生，久久弥漫。　　贺金柱，这个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并成功地创造了用九匹马吓跑一个日军大队、一个人俘虏国民党军一个团的辉煌战例的传奇式人物，在以往的作品中，按照“惯例”，他往往会成为伟大、高尚、完美的代名词，甚至走向神坛；即使有些缺陷或不足也是避重就轻，仍然会给人一个瑕不掩玉的光辉形象。然而在《百草山》里，贺金柱的道德天平没有始终向崇高一方倾斜，他在一步步走向事业的成功，铸就荣誉光环的同时，也时时倍受来自心灵深处、难以名状、不可告人的道德忏悔与拷问。在自己的婚姻问题上，在传统的伦理面前，进一步便是圣人，退一步便是魔鬼。贺金柱冲破了道德底线，选择了后者。因而，他是位英雄，也是个混蛋。　　作品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魏猛子，在婚姻上对贺金柱的退让、在对待故土和乡亲的态度上、在处理家庭关系上，都表现出了他诚实、善良、热情的人性本质；然而，他在评功评奖的问题上与贺金柱争得面红耳赤、在贺金柱与李敏的婚宴上故意将贺老拴上吊的消息告诉贺金柱、在平时的交往中时不时地用言语揭贺金柱情感上的伤疤……所有这些，都无不凸现出魏猛子的卑鄙与小家子气。同样，二柱和魏淑兰在保留了中国农民真诚、友善、忍让的特质的同时，也都存留着恨、怒、仇的心理隐影。仁慈、操劳的贺氏也没有给读者一个完满的形象，她在侍候儿媳的月子时，竟然不懂得入乡随俗，她让新生的孙女睡在从乡下带着沙土上、将红布条挂在门环上、关严房间的窗户不许透气，透露出近乎愚昧的执拗。就连塑造地主贺大发、汉奸贺六指等反面形象时，作者也没有将人物脸谱化、绝对化，因而让读者无法把他们恨到骨子里去。　　这种人物刻划上的“破残”与缺憾，使人物的形象多维、立体，矛盾、复杂，血肉丰满，情真意厚，无疑是一种人性本原的回归与昭雪。相对于某些小说创作中那些非此即彼，非好即坏的形象归类而言，《百草山》中的艺术“缺憾”更具人文主义关怀与现实主义醇美。它告诫我们，曲解了生活的真实和真诚，任何善意与缜密的描写都将是偏离靶心的漫射。　　　　折磨即美丽　　《百草山》的结局是悲剧性的。贺金柱的辞官，魏淑兰的致残，贺小梅的返乡，无不折射出某种悲怆、凄凉与无奈，一如山上百草们曾经的凋零与没落。　　有读者看完本书后打电话骂作者：你太狠了，你在无情地折磨魏淑兰们的同时，也在重重地折磨着读者的感情，简直有点灭绝人性。　　我赞同作者的这种“灭绝人性”。因为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你可以假设，但绝无法定制。任何人的命运都不会沿着别人设想的轨迹运行，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既出乎意料之外，又不在情理之中。这是客观存在，是事实，是任何科学化、人文化的创作都本来就应该尊重的事实，也是小说创作必须承认和关注的。　　在这一点上，应当说，本文的作者是“实事求是”的。这本书之所以能不断地延缓或加速读者的心跳，就是因为它在艺术的层面上回放、返璞了生活的诚恳与真实——曲折的诚恳，残酷的真实，让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在生活的多棱镜间矛盾地交替与切换。因而它给读者的心灵提供了跳跃的动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动了读者思维的脉络，让人恍然间成为书中的神灵或者说是幽灵。让人感到，自己时而是个笼罩于其上的观者，时而是漂游于其中的一员，陷入一种跳进跳出的心理折磨之中。　　看完书后，我想你被“欺骗”了，被一个委婉凄美的故事“欺骗”了。你关心书中人物的命运，你情不自禁地在看完书的结尾后在自己的脑海里续写与设计人物的命运，你为人的命运多舛而慨叹、而联想、而思索、而爱恨、而憧憬甚至拍案而骂…… 　　在精神的作业面上开采，必须有一把度量心灵的尺子。作者掌握了这把尺子，成功地揭示了人物的精神世界并实现了与读者情感的链接。这种浓浓的人文体贴和心灵照顾是作者多年的情感结晶和提纯，如今蒸发开来，才这般的浸人心脾，余味悠长。《西南军事文学》2004年第3期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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