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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山》：向小说本源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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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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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一种独特的文学形式，尤其是在中国这个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的国度，从唐宋时的“街谈巷议”、“话本传奇”，到明清时代的“煌煌巨作”，小说曾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但是任何文学形式的生命力都是因读者而存在的，没有读者的文学作品，是僵死的东西。在当代，吸引读者的小说的生命力究竟在何处？很多作者都在探索，试验小说的出现，个性化写作的张扬，无不是在为小说寻找生存空间，但是尽管如此，业界人士也不得不感叹：“小说的路越走越窄”了。
小说的“萧条”，其实是整个社会转型期文学所要面对的困惑。在这样的困惑中，一些文学爱好者，小说写作者，不为市场的喧嚣所动，精心制作着自己的小说，非常难能可贵。最近笔者阅读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军事题材长篇小说《百草山》，心底涌出一种欣喜，一种快慰，一种久违了的读小说的快感。
有过读小说经历的人都知道，一部优秀的小说，不在于它的叙事是否“宏大”，也不在于它是否多么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弱点，而在于它给人们讲述了引人入胜的故事。没有故事的小说，其实是“小说”文体的派生物，它本质上已不具备小说所有的优势。它可能会“述说”，但它的述说常常是自言自语式的。真正优秀的小说是讲述，讲述给大家听——小说的灵魂是有趣的故事——由此获得读者获得生命力。
所谓故事是什么呢？我以为故事即人物命运。在人类社会中，在不同时代，惟有人物命运这条主线会牵扯人心。牵着你把它读下去。这也是阅读小说的人的共同经验。那个人做了什么，最后结果怎样？人们关注着小说里的人物从生到死的过程，仿佛和他们一起经历着别样的人生。
《百草山》可以说是成功地讲述人物故事的一本当代少有的好小说。作者李西岳以完全讲故事的姿态，不慌不忙地从抗日战争时期的一对少年为亲人复仇的故事讲起，讲他们怎样逃过日本人的追捕，怎样投入到抗日队伍，怎样打仗，怎样出征朝鲜，怎样成了英雄，怎样恋爱结婚生子，他们的后代又是怎样在血性上就有了他们的性格“基因”……，可谓娓娓道来，一环扣住一环。这里没有简单的道德说教，但是把中国人复杂的性格通过小说主人翁经历的事件刻画得入木三分。整篇读下来，没有伦理分析的深沉，没有阶级斗争的“刚性”，让你一章一章地读下去的是，看到书中人物在成长，书中的历史被一卷一卷地展开，你不由得会自觉地进入对人物命运的深刻思索中，而这种思索又不是作者强加给你的。
李西岳是聪明的。他把自己的审美理想，完完全全地融进了故事之中，他从不作为作者评论什么，整部小说42万字，没有作者大段大段的总结和论述，而他把饱蘸激情的笔墨用于描述书中人物中。他对人物的刻画，又精致在他们的对话，他们的动作，他们的人生经历上，作者不作道德评判，即便是对人物的批判，他也只是巧妙地用人物命运的发展去给读者些许暗示。
比如书中第一号人物贺金柱和他第一个妻子魏淑兰的感情经历，可以说是这本书中情感叙事的重要部分。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贺金柱逃离家乡后成了解放军的英雄，在家乡的魏淑兰当了妇女主任，在农村里她也算得上是个打眼的姑娘。她为贺金柱生下一对龙凤胎，孤守空房9年，但是当她得知贺金柱“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时，她没有哭泣，没有眼泪，她只是告诉贺金柱她以后要一个人抚养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会要他一分钱。她把和贺金柱10几年相思的情愫一笔勾销，勾销得干净利落，绝无一点藕断丝莲。这是何等刚烈的女性！可不仅仅如此，作者在后来通过她儿子的“意外”发现，看到了这个刚烈女性的另一面：由爱的失去而产生的恨。她儿子意外的在家中一个小匣子里看到了一个英俊军人的照片，直觉使他断定这是被母亲告之被“小鬼勾了去”的父亲的照片。但是父亲的脸已经被缝衣针密密麻麻地扎出了一个个小洞。真真是体无完肤，显然这是母亲的所为。
对贺金柱的“喜新厌旧”，作者不仅描绘了他刚烈的前妻用针刺的方式给他的狠狠“惩罚”，还描述了他在农村当党支部书记的老父亲如何到亲家门上长跪不起，而后又怎样因儿子的“不道德”感到无颜面对乡亲父老到百草山老槐树下上吊自尽。而贺金柱的战友，魏淑兰的哥哥又是怎样在几年后有意选择在贺金柱第二次结婚的婚礼上把他老父上吊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新婚之夜失魂落魄，新娘以泪洗面却不知所以然，之后，新郎贺金柱竟“失踪”四天，赶回百草山去祭奠父亲……显然，这些“惩罚”远比作者空洞的议论和道德批判更有说服力，这就是作者李西岳的聪明之处。
李西岳的聪明是因为他深谙中国小说创作的机理——这就是要给读者讲述生动有趣的故事，而不是其它的什么，比如作者文采的展示，作者观念意识的抒发等等。他以《百草山》的创作实践，实现了一次向小说本源的回归，这种回归使他得到巨大的成功。
小说创作的本源在于讲故事。现在，在小说创作的路越走越窄的时候，回归源头，滋补精神，实在是明智之举，也是能写出好小说的关键所在。真实的百草山，可以说是军人李西岳童年生长的快乐之源。小说《百草山》可以说是作家李西岳探寻小说之源的一次成功的尝试，他从这源头觅得清泉，这清泉将丰润他今后无限广阔的创作之路，期待他为我们创作出更好看的小说来——给我们讲些更好听的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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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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