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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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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条时光的河流呼呼地飞逝,“也罢,早死早托生。”他伤心地说。 “那人不是没死吗?”不知什么时候老李的老婆进来了,“不是说只是受了伤 吗?” “没死又怎么样?人家没死,他可是死定了!”老李又一声怪笑,“姚均平啊 姚均平,你他妈的是一个失败的杀人犯!” 可是张采存了希望。存了侥幸。张采想,杀人偿命,没杀人偿什么命呢?她就 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了这渺茫的希望。她想,群众的讨论毕竟不是量刑 的惟一标准吧?她开始焦急地等待,就像一个孤注一掷地押宝的赌徒。这是生死的 一赌啊。这一天终于让她等来了。这一天,在广场上召开了全市的公判大会,然后 是游街示众。游街的队伍按惯例要经过张采他们厂门前那条大道。一上午人们都在 嚷嚷这事,干活干不到心上。这个生死攸关的一上午简直像一百年那么漫长又像一 眨眼那么短。忽然人们乱起来,纷纷扔下手里的活儿,向大门外跑去。人们听到了 宣传车上的那大喇叭。人们喊,来了来了!一刹那间车间变成了一座空巢。工厂变 成了一座空巢。只剩下张采。她站在满地铁屑中间没有勇气去证实一个事实。她身 上一阵冷,一阵热,像害虐疾一样发着抖。喇叭声越来越近,轰鸣着,城市像口钟 一样嗡嗡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声。不知过了多久,喇叭声远去了,消失了。人们意 犹未尽地回来。有人告诉张来,“枪毙了七个。”旁边的人说,“不对,是八个。” 人们形容着那些死囚,怎样五花大绑,嘴上勒着绳子。没人注意张采的异样。也没 人告诉她更多。她仍然、仍然不知道他的吉凶生死。 后来她看到了布告。 他的名字上打了血淋淋的红叉。死刑。 大街小巷,到处是他的名字。还有照片。还是那张脸。有些像混血儿。还有着 女人的俊美。他一路送她回家,送了一程又一程。他是那么不放心她,神情忧伤, 好像怕吓坏了这个久违的怯懦的朋友一样。她忍着眼泪。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哭, 亲人上路不许哭。他的手被绑着。永不能再对一个小姑娘妩媚地说,春天。她腾云 驾雾般回到家,倒在床上。母亲进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发现她已昏沉沉人事不省。 几天后,病愈的张采在一个夜晚独自出门。她终于、终于站在了僻静无人处一 张布告前,站在了他面前。他们终于见面了。山和山不会相逢,人和人总会相见。 她凝望着他。她看见他在那个冬天的早晨踩着那么纯洁的积雪向她笑呵呵走来,从 此照亮了她惨淡的少女生活。她心里一直温暖地、羞涩地藏了一句话,从没有出口。 此刻,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她挺直身子,慢慢打出一个手势。那是张采此 生最后一次使用聋人的手语。她十指深情地美丽地舞动着,像黑夜的嘶喊,奇妙而 壮烈。她用手语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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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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