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宁
好的短篇小说应该具有怎样的质地呢?这个问题,恐怕人言人殊。有这样一种看法:好的短篇小说应该是虽小而有味道,像一片烤羊肉。一片羊肉是小,但它一旦被放在街头的烤炉上,神话马上就出现了,任你十里长街,它也能让你直流哈拉子。好的短篇小说应该是吊人胃口的,但似乎都“不及物”,它往往具有那种“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东方美学神韵;具有小和大的辩证法,这个看法是毕飞宇说的(详见《南方文坛》2001.5 P39)。他还强调了短篇小说的技术性。毕先生是小说家,当然是经验之谈,这样的理论总能令我辈醍醐灌顶般爽快。可惜笔者只是一名非常普通的读者,太高超的理论往往只能由专家们去说了。但如果能允许一名一般的读者,从自己的阅读角度出发,说自己的话,那么,关于这个问题,笔者其实也勉强有一个虽笼统但却非常朴素而又好记的答案,那就是——好的短篇小说一定要“美”。这种美当然又有千般模样,但决非是理性的抽象,而是感性的灵动。它应是走下画架的美人,不仅能给读者看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实感,而且还能领略到“花落桃红”、“红颜薄命”的消魂,刹那间能把人引入忘乎所以境界,甚至于嘴巴里不禁会发出吁嘘的赞叹,眼眶里不禁会弥漫开酸楚的泪丝;欲哭欲笑,但又哭笑不得……一句话,好的短篇小说除了篇幅的特殊规定外其实也应像别的种类的优秀作品一样都能真正感动人……在读了东西最近发表的短篇小说《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原载于《作家》,2004.2,以下简称为《你》)之后,笔者更坚信了自己对于短篇小说的这种感觉。 《你》讲述的是一个与唐山大地震有关的故事。当然作家东西没有荒唐到要写废墟有多美地震有多美的地步,而是借助一位名叫春雷的小男孩来叙述一位名叫青葵的小媳妇的美丽以及这种美丽瞬间被毁灭的故事。东西无疑有想通过这个短篇而要着意制造另一场“美的地震”的——即读者阅读后的心灵震撼——因为美丽女性的瞬间消失以及这种消失所带来的心情不甘与灵魂的追寻! 小说中的青葵是“我”隔壁邻居刚过门的念哥的小媳妇。她不仅漂亮(“长长的睫毛上像沾着水雾,眼珠子比蓝天还清亮,红扑扑的两腮挂着酒窝”),而且能体贴人(见“我”脸被冻裂,她给我擦上雪花膏);她的美丽甚至于达到具有“杀伤力”的程度:引发了“我”父母的相互吵架、孙家旺夫妻离婚以及众多邻居男性者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她勤俭、她朴素、她还特别地聪明,她巧妙地“利用”“我”得体地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性侵犯,保住了自己对于爱情婚姻家庭的纯洁和责任。她成为了我心目中的“天使”。“我”对她有了某种朦朦胧胧的依恋、渴望……但正是这样一位天使,终于在那一场突然到来的天灾面前,烟消云散,瞬间归于尘土!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美丽归于尘土,生命归于自然,东西的这个故事也许也就博得一般读者几滴廉价的眼泪罢了!但东西毕竟是东西,借着这场千古奇遇的自然灾害,东西进一步通过“我”以及所有侥幸从这场灾难中逃离出来的人进行了一场独特的心灵和人性的形象拷问——这里有对于“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性软弱的微讽、有对于那个特殊年代集体乌托邦的荒诞揭示、当然也有对于美丽生命的毁灭的不甘和寻找……更出人意料的是,最后“我”之得救竟是因为“青葵姐的美丽”的原因——念哥善意欺骗我说青葵姐尚活着(她在毛主席派来的飞机那里等着“我们”),重伤的我以青葵姐的美丽作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艰难跋涉,终于走到了有救护队的地方…… 阅读东西的《你》,感觉是一次真正的“美丽”心灵邂逅。当然这种美丽是独特的,它不是壮美,也不是柔美,笔者尚不清楚该怎样命名这种美,只能暂时称呼它为“东西式的美”吧——这是一种经过智性语言穿透过的人性痛苦之花。它独特鲜艳,有异样的芬芳,能令人忍俊不禁,同时又能令人眼睛酸楚。它不是写实的,但也不完全是虚构。它不是纯粹痛苦的煽情,但也并非完全轻松的游戏。它是荒诞的真实和真实的荒诞……它具备了必然的阅读感动,但又不让读者停留于感动。它让眼眶盈泪,但又不许哭出声来。在感动之余,它不知不觉间还牵引你进入灵魂的思索境界——“我看见一只狗死的时候,另一只狗就不会离开”,但“他们”为什么“只管往前跑,却从来没回头看一眼留下来的亲人”呢?——诸如此类的问题刹那间会纠缠上你的脑际,给你欲罢不能……从日常生活开始,找到一个突然的变故,让生命瞬间抛入绝境,滴血淋漓,残酷到底,然后又让人性之花绽放出笑靥,这是东西作品《你》的故事意蕴美的简单概括。 为完成这样一次独特的审美历程,东西在艺术上做了一次崭新的开拓。最突出一点是“儿童化的叙述视角”的运用。小说从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年男童——“我”的角度来进行叙述,这样的叙述不仅显得真实而且真诚,同时又具有了某种“童言无忌”的语言亮色。就笔者的阅读经验而言,这是东西小说以前未有过的新质。东西无疑是智慧型的小说家,看东西以前的小说,处处会遇到幽默夸张反讽戏仿,语言古灵精怪,有蛇一般狡猾,动不动就是捏鼻子夹胳肢窝嬉皮笑脸的调皮样,任何黑暗和平庸,他轻易不给放过,是“狗眼看世界”,专事捣乱,一点正经没有,有人因此称东西是“后现代主义作家”。东西过去的小说确实多的是解构少的是建构,以“破坏”为主,从来不干“赞扬”的勾当,难怪有读者因此曾责怪东西小说刻薄。(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东西小说也应该是伟大的刻薄的,毕竟人世间尚存有太多的狗一样的生活,甚至于连狗也不如,作家如果真正具备“狗眼看世界”的别样眼力,自然也就相应具备了对于人类的一片赤诚和爱意,这绝对也是非常宝贵的人文精神了,这样的刻薄,当然伟大。)在《你》中,幽默夸张反讽等这些东西惯有的智性语言因子自然也并不缺少,但由于儿童化叙述视角的成功运用,东西以前那种见谁蜇谁的语言锋芒终于被包容并化解在童贞般的自然语流之中,东西因此而完成了自己(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以“歌颂”为主调的短篇小说构建,这是非常难得的。创作贵在独创,而独创的标志归根结底无非两点,一、不重复别人;二、不重复自己(绝对的不重复当然是不可能,也没必要。伟大的作家创作,笔下斑斓多彩千变万化,但不管怎样变,又都具备有一种始终不变的个性因素在,这种因素成为特别的印记,使得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曹雪芹各自成为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曹雪芹,没有办法使他们埋没或混同起来)。根据作家的创作经验,不重复别人,相对容易,东西的创作无疑做到了这一点;不重复自己,相对就难了,尤其是对于像东西这样一位刚刚形成自己创作风格的作家而言。笔者认为,东西创作《你》无疑是做了一次从自己的写作套路里突围的艺术企图…… 东西这一次努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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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作品美得让你眼眶盈泪——东西短篇《你不知道她有多美》阅读感觉详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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