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还是贵族子弟的必修课呢,所以幽王对太子的这个偏好大加称赏,何况儿子的这个表现,不正说明了他的优良天性在千秋相传吗?只有褒姒对儿子的好动颇为担忧,她对东宫的探视常常采取突然袭击,十有九次总不见伯服的踪影。当她看到儿子灰头土脸、却又是兴高采烈地向她跑来的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满口责备顷刻又化成幽幽疼爱。她把他搂在怀里,不觉涌起一丝怆痛。她感到,渐渐长大的儿子,也在渐渐离她而去;她已经控制不住他了,尽管他才七岁。她只能叮嘱他,也叮嘱侍卫,务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是四月的一天,阳光明媚,花蕊夫人宫百花争艳,千香竞涌,有如一汪深深的澎湃的湖。竹林下,褒姒又是打拍子,又是哼调子,在指导凤白学吹笙,旁边放着的,是她心爱的琴。另一边,春花噘着嘴在苦练笛子,而夏禾秋菊冬雪等几个丫头则忙着用罗扇扑打蝴蝶,一时乐声嬉笑声响成一片。暮春时节,花蕊夫人宫的春意却更加盎然了。忽听得一串嗨嗨声响,只见伯服挥着一支小青铜剑跑进来了。丫鬟们慌忙行礼,口称“殿下”,闪避一边。伯服径直跑到褒姒面前,唰的一声肃立,眉飞色舞地叫道:“娘,我刚学了一套很神奇的剑法,我现在就舞给你看。”也不待褒姒回答,就自个儿舞了起来。褒姒心中一动:伯服舞剑的姿势怎么似曾相识?谁知伯服突然停了下来:“娘,孩儿忘了告诉你,这套剑法叫削花成雨。”褒姒吃了一惊:“什么?”伯服却早已转过头,向丫鬟们直嚷:“丫头们,你们赶紧摘花,我舞剑的时候,就向我抛,我把花变成雨给你们当水喝。”丫鬟们都笑盈盈地齐声回答:“是,殿下。”都跑去摘花去了。伯服回过头,面对妈妈又舞起剑来。丫鬟们都咯咯地笑着,把鲜花抛向伯服。伯服喝一声:“来得好!”咬着唇,瞪着眼,挥着剑去削花朵。有的削着了,可落下来的不是雨,还是花;更多的花,根本就没让伯服亲密接触就掉在了地上。可伯服竟把过错算在丫鬟们头上,气鼓鼓地直叫:“你们多撒点,撒密点!”嬷嬷们一听,也笑哈哈地赶来救援。嗬,这下可好了,纷纷扬扬的鲜花,连同阵阵欢笑声,顿时把伯服笼罩得密不透风。伯服就在花雨中,嗨嗨地叫着,削着。褒姒看着看着,激动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尽管伯服的剑姿缓慢,笨拙,幼稚,漏洞百出,她还是从中认出来了,那个令她梦绕魂牵的身影——子罗!呵,在褒城的洗月台上,她曾经把鲜花撒向他,他挥舞神奇的青铜剑,剑光如雾如歌,把漫天鲜花都变成五彩缤纷的雨!
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噙着泪叫了起来:“伯服,你跟谁学的?”伯服从未听过妈妈这样严厉的喝问,吓得赶紧停下,呆呆地低着头,等着受罚。褒姒走过去,轻轻问道:“伯服,你一定要说实话。这套削花剑法,你是跟谁学的?在哪儿学的?”伯服抬起头来,嗫嚅着:“对不起,娘,伯服又错了,伯服又出去贪玩了。”褒姒道:“娘没有责怪你,娘问你是跟谁学的。”伯服支支吾吾:“师傅不让我告诉你,师傅叫我千万不要在娘面前削花。我违背了师傅的吩咐,师傅一定会惩罚我的。娘,求求你,不要向师傅告我的状啊。”褒姒喝道:“伯服,不许兜圈子!快说,你师傅是谁?在哪?叫什么名字?”伯服却哧溜一声,挣脱妈妈的手,跑出门外,褒姒正要动怒,却见伯服拉着两个候在门外的贴身侍卫洋洋得意地进来了。两个侍卫向褒姒单膝跪下,齐声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伯服冲着妈妈做了个鬼脸,溜到一边去了。褒姒知道伯服想把剩下的罪责推到两个侍卫身上,心想问他们倒还清楚些,当下说道:“你们是不是把太子带到外面学什么剑术去了?”一侍卫禀道:“娘娘恕罪。半个月以前,太子殿下到城外去玩,见一剑术家带着几个弟子练剑,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就吵着要当徒弟。那位师傅一听是太子,非常高兴,当即就收下了,从此殿下每天都要出城练剑。娘娘如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吧。”褒姒道:“事已至此,罚有何用?那位师傅年纪一定很大了吧?”另一个侍卫道:“那剑术家是个年轻人,大概只有三十岁左右。”褒姒心中欢喜,又冷冷问道:“他可曾告诉你们名字?”侍卫摇摇头。另一个侍卫愤愤不平道:“那家伙很不识抬举,殿下曾叫他到王宫来当兵器教练,管吃管喝,酬金丰厚,可他一口就回绝了,宁愿住在那破草屋里。”褒姒沉思道:“他不来,自有他的道理。哦,我差点忘了,太子练剑的地方呢?”侍卫道:“说起来那地方娘娘已去过多次,就在明珍侍女的墓旁边。”褒姒浑身一颤:“知道了,你们起来吧。”两个侍卫站起身来。褒姒又叫来伯服,说道:“既然你喜欢练剑,那就把它练好,将来打犬戎,保卫国家。”伯服一听,欢呼着一蹦三尺高。褒姒又对侍卫道:“你们务必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全。”两个侍卫诺诺而退。
伯服一走,一种强大的、无可名状的、混杂着狂喜、激动、伤痛、惊慌的情绪汹涌着袭击她的心扉,她面对天空,张开双臂,合上眼眸,在心里纵情地呼喊着:“子罗,你终于来了!”
三天后的一个午后,她只带了凤白一个丫头去东宫看伯服。伯服不在。老豆粒独自躺在吊床上,颤悠悠地晒着太阳。一个仆人道:“殿下给娘娘留了话,说他出城练剑去了。”褒姒便和凤白坐上马车,直往丰水岸边明珍的墓驶去。
一转过山坳,远远地,就望见在明珍长眠的山丘下,清清的河边,横着几间茅草屋。宽广的草地上,四五个年轻人在翻腾闪扑,剑光闪闪,叫人眼花缭乱。伯服单独在一边练剑,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子在手把手地教他,那熟悉的宽厚的背影令褒姒怦怦心跳。她忙转过目光,却见两个侍卫正懒洋洋地坐在河边晒太阳,几匹马在他们身边悠闲地吃着草。
停下马车,下得车来,她慢慢地走上去。两个侍卫最先察觉,慌忙赶来跪迎。伯服也发现了,把剑一扔,欢天喜地地跑来,纵身跳进妈妈怀里,勾住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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