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
1959年9月, 阎红彦奉调至云南,任省委第一书记,11月起兼任昆明军区第一政委。当时,云南处于困难时期,粮食大幅度减产,副食品严重匮乏,农村浮肿病蔓延,边疆民族地区动荡不安,边区13万人非正常外流。阎红彦团结省委一班人,从云南实际出发,勇敢地提出一系列独具特色的具体政策措施,全省开始出现边疆稳定 、民族团结、生产发展、生活改善的局面。他是在云南这块边疆要地上度过了自己最后七年的政治生涯的。
“淮海战役都没有这么复杂和困难”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极“左”思想急剧猖獗,席卷全国。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五一六通知》,宣布“文化大革命”正式开锣。正式提出:“混入党里、政府里……一大批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公开点名揪出了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这样,“以阶级斗争为纲”一下子发展到“中央果然出了修正主义!”
阎红彦给搅得越来越糊涂,抵触不满也在增加。因为他对这几个人都很了解,也很尊重。他们忠心耿耿,勤勤恳恳,人所共知。阎红彦私下斩钉截铁地说:“别的不敢说,要说他们反党,反对毛主席,我敢说,绝对不可能!”他心里纳闷,多次自言自语:“不知道 林彪、 江青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阎红彦一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可理解,这么尖锐、复杂,矛盾百出,你死我活、似党内又远非党内的“阶级斗争”。“淮海战役都没有这么复杂和困难!”“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瞬息万变,乱作一团。”“既不明说,又不布置,像是进了迷魂阵,怎么领导?”“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跟也错,不跟也错,进退两难!”
这些心里话,既不能明说,也无法讲清。就这样在困惑、迷茫、进退两难中度过了漫长的几个月。
他本人不得不以更多精力抓运动。他和省委的同志们商量,根据形势发展,把领导力量重新加以调整,组织大部分力量去照顾正常工作,主要是按计划抓好工农业生产,市场供应,群众生活。他和一部分同志主管政治运动,去应付那些“以无知当武器”的“质询”、“责难”、“炮轰”、“造反”。
1966年8月间,阎红彦接到中央召开八届十一中全会的通知,他非常高兴,满以为他这个中央候补委员有机会可以直接听到党中央的决策,可以直接向中央反映下面的情况和自己的意见了。
出乎意料,会议发给大家的文件,是早已准备好的毛主席《给清华附中红卫兵的信》。集中赞扬红卫兵的行动,“说明对反动派造反有理”,并表示“热烈的支持”。接着印发了林彪在5月18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大谈政变经的《讲话》。
再后来, 毛泽东发表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提出中央有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矛头直指 刘少奇、 邓小平。同时也是带头示范:“要在全国展开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现在才真正找到一种自下而上发动群众、采用“四大”的办法,搞它一个天翻地覆,来解决多年来多次自上而下没能解决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大问题。所以,“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中央全会期间的一天晚上,实在耐不住了的阎红彦,去找当时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的廖志高,把憋在心里的话向老战友一吐为快。
廖志高和阎红彦谈到了许多迹象,两人具有同样的看法,并连连摇头,不断叹气。
阎红彦直率地提出:“我们应该向毛主席反映,文化大革命不能这样搞法,既破坏了生产,又破坏了社会秩序,这哪里叫革命么!”
他们两个人都抓紧机会,在小组会上,坦诚而又注意措词地讲了自己的看法,提出了积极的建议。
他们的发言,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也惊动了最高层。
他们的忠言未能被理解,还为自己增加了艰险。
阎红彦怀着失望、迷惑、不安的心情回到云南。阎的夫人王腾波告诉我:回到云南的阎红彦已不像平常那样有说有笑。话少了,一个人沉思多起来。看得出,心情日渐沉重。
他有时讲起历史来:历代兴衰,出在“用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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