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枋得半夜起床,细细查看,发现那声音,竟是从附近的“稼轩墓”里发出来的。天还未亮,谢枋得就穿上麻衣草鞋,带上笔墨未干的《宋辛稼轩先生墓记》祭文,去冷清的“稼轩墓”前拜祭,哭泣辛弃疾一生的遭遇,赞叹他“精忠大义、不在张忠献、岳武穆下”,那声音从此平息。不久,谢枋得到了临安,又请求朝廷,给辛弃疾“赠少师,谥忠敏。”
此时,距辛弃疾去世,已经整整67年了。
上天虽有眼,却未免睁开得太晚了!
辛弃疾生前屡遭人弹劾“贪污”,死后却“家无余财,仅遗诗词、奏议、杂著书集而已。”死后一年,辛弃疾又蒙受“迎合开边”的罪名,被削爵秩,夺去从官恤典。辛家后人亦受诛连,不得不匿逃到福建等地避难,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稼轩墓”留守瓢泉。
忆往昔,“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绍兴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三月,23岁的辛弃疾率领50余人,突击5万人的金营,活捉了叛徒张安国,押回建康处决,还策反了万余名士兵归宋。这事轰动天下,使他名重一时,“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赵构立即任命辛弃疾为江阴签判。
但官场的“潜规则”是,如没有取得“进士”文凭,肯定遭人鄙视,也混不出头。辛弃疾听说后,哈哈大笑,放出豪言:“此事何难!我只消花三百个铜板,在地摊买本‘参考书’看看,就能考中进士!”果然没多久,辛弃疾科考及第。因此,宋孝宗在接见辛弃疾时,还打趣道:“哟,你就是那个,用三百铜板换来朕的爵位的家伙吗!”
辛弃疾上任伊始,就雄心勃勃地上奏,要求收复中原。26岁时,他写了《美芹十论》;31岁时,又上奏了《九议》。这两篇军事著作,都阐述“女真虚弱不可畏”,批判“南北有定势,吴楚之脆弱,不足以争衡于中原”的谬论,提出自治图强的具体办法以及先攻山东、次取河北的收复中原战略。
可是,宋高宗赵构只想苟安江南,而即位的宋孝宗遭受“符离之败”后,在“主和派”大臣的强烈反对下,也失去了恢复失地、报仇雪耻的锐气,对北伐不再起劲。但孝宗也认可辛弃疾的才干,先后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担任转运使、安抚使之类,去镇压造反、治理荒政、整顿治安、安抚民变等。
这些职位,不算太小,俸禄丰厚,如换一个安享太平、无所用心的文人,大可优游奢华、诗酒歌舞地过一辈子,可对辛弃疾来说,却与毕生“收复山河、重回故乡”的理想相差甚远。因此,他极为失望、郁闷、苦恼,终生抑郁不得志。
在《青玉案 元夕》中,他写尽元宵的奢华热闹,最后的高潮却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梁启超所言“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以极委婉的方式表达人生的失意、寂寥: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失意归失意,但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期的辛弃疾却恪尽职守,绝不尸位素餐,庸庸碌碌。凡是他仕履所及之地,不论任职长短,总有一番建树。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江西茶商赖文政拥兵造反,声势浩大,朝廷虽然调集重兵镇压,却屡战屡败,连将尉都被杀几十人。宋孝宗急忙任命辛弃疾为江西提点刑狱。36岁的辛弃疾慷慨赴任,充分施展军事才华,围追堵截,仅三个月,就成功地诱杀了赖文政,干净利落地平息了茶商动乱。而他随后任江陵知府兼湖北安抚使时,严明法纪,狠抓治安,使强盗几近屏迹。
在江西任职期间,辛弃疾游览郁孤台,联想到建炎二年(公元1129年),金兵侵略江西,在郁孤台残杀百姓无数,不禁抚时感事,情不能已,挥笔在江西造口的墙壁,写了一首《菩萨蛮》:
“郁孤台下清江水,
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
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