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燕王最终选择加入齐联盟而放弃反齐——其实燕王也根本没有反齐的胆子啊,都是苏秦在为燕国和苏秦自己造势。如果齐泯王不隆重接待苏秦,连这唯一一个主张以燕结齐的人都得罪了,那就整个失去燕国了)。希望您以隆重的诸侯礼仪接待我,我也愿意约上一百五十辆华丽的车子出行,天下人看了必然说:看!燕国而跟齐人示好,齐人也使燕国使者大为尊贵,看来两国结好啦,燕国不打算加入合伙伐齐的队列啦(从而挫败反齐势力的蠢蠢欲动)。如果您不肯善待贵遇我,那我也就只用五十辆车子出行,(以后咱两国的事,也就难说了)!”
这信写的真是让人咬牙切齿,齐泯王除了欢迎苏秦大驾以外,别无其它选择。苏秦唯恐火力还不够,又搬出齐国从前的老恐龙说话:“从前,齐国的管仲不断向齐桓公要条件、要待遇(号称仲父什么的),那不是管仲为了自身享受,而是为了提高身价,以利开展齐国政府工作。所以齐桓公一切都答应他了(还把临淄农贸市场三分之一的商业税收都给了管仲当工资)。我自认为您比齐桓公更贤能,我不敢妄请您答应我,以尊贵礼仪待遇我!(实际还是“请”了啊)。”
这信写完,齐泯王能不当齐桓公也不行了,事实上,他在宫殿大张宴席迎接苏秦,他的相国韩珉则跑到内城门口等待苏秦的到来,亲自爬上苏秦的车,拿起鞭子当司机,为苏秦驾马赶车(类似鲍威尔亲自为沙龙开汽车,这迎接的规格实在是太高了)。齐泯王和韩珉都希望燕国人能当齐国的跟屁虫,随着齐国去打赵国,或者打宋国。苏秦的到来,宣布了齐燕合作正式开始。促成齐燕合作如此顺利启动的,不得不说是苏秦事前写的那封信,可谓字字见血,词词命中要害,真是历史罕见的外交辞令大家。像这样的信,苏秦合计写了十几封甚至更多。
1972年,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好些写在帛上的书信,被整理为《战国纵横家书》,其中十三篇就是苏秦的手写书信滕抄本,是当年绝密文件,传阅范围很小,其历史价值不可估量,即便司马迁也没有看过。关于苏秦的事迹,历史上有种种不确的传闻,甚至司马迁把他也与张仪混为一个时代的人。但这些信为我们抹去了历史上的蜘蛛丝。
遗憾的是,这些帛书颇有残破,甚至有抄错行的地方。这个抄书的人也太不严肃。不过也不能怪他,他是从竹简连成的“策”上抄写下来的,而竹简在用丝绳串连成策的时候,往往串错了竹简,导致这封信的内容蹿到另一封信里边去。这个家伙也就糊里糊涂地照抄在他的帛书上了(所谓帛书,就是一块丝帛上写字)。最倒霉的是,帛书的信与信之间,前后顺序也颠倒凌乱,它仿佛蒙太奇的电影,使我们可以浏览见苏秦入齐前后的一系列片断镜头,却难以有序连贯起来。不同学者给出这十三封信的不同排列顺序,众说纷纭,也许未来借助计算机分析,可以探究苏秦入齐后的正确活动脉络。
去齐国的路上,苏秦回忆着从前遨游数年却天挫英雄的坎坷时光,自己肩挑书袋,冒着尘土,蒙受霜露,每日行走百里(合今四十公里多)的艰辛焦苦,如今结驷连骑,车多币重(车子上都涂着光可鉴人的漆,漆上又有画化),人马辎重,拟于王者,真是富贵骄人,云泥分判比于从前。
据说苏秦还一度抽时间回了洛阳故乡。苏秦的媳妇、嫂子和族内弟兄,一起跑到郊外迎接,都侧目不敢仰视,俯扶在地,侍奉递食(这到不是多么卑曲,古人也习惯跪坐着,就在路边,而迎接人要带食品,所谓箪驷壶浆,也是当时的礼仪,不管来者饿不3饿)。苏秦的嫂子最搞笑,委蛇匍匐,送上食品。苏秦笑曰:“嫂子何故前倨而后恭也?”(成语)
嫂子赶紧以面掩地,再拜道歉:“如今看见季子您位高而金多也!”(直率!不愧是商业都市人的说话风格)。
苏秦喟然而叹:“如果当年我有洛阳负郭之田二顷,哪还会有今天啊。”这是苏秦的辩证法啊,或者叫“阴阳相推”:正是当初没有钱,没有产业包袱,才逼得自己发愤励志,成就今天啊。苏秦轻轻舒出的一口春天的气息,散掉千金
(一千斤金子),以赠宗族朋友。那些从前跟苏秦一起混的,都喜笑颜开了。
苏秦所谓“负郭之田”,就是在外城墙的城根下的田地,那应当是最肥美、或
者最容易升值的土地了。当然,从政的风险比经营土地更高,苏秦的每一块金子,都是以间谍生涯作为交换的。 苏秦之死四
在盛大的迎接宴会上,齐泯王以请教的口气给苏秦出了道难题:“嘻!苏子来的正好。秦国的相国魏冉,也刚刚离开了我们这里。我已经答应他了,东西称帝,苏子以为如何?”
苏秦为了实现促齐攻宋,就回答道:“齐秦东西称帝的目的,是相约以伐赵,瓜分赵地。不过,伐赵与伐宋,哪个利益更大些呢?”
“不如伐宋。”齐泯王回答。
齐泯王早就觊觎宋国的土地,宋是中原膏腴之地,就像苏秦随后说的那样:“与其得百里于燕,不如得十里于宋”。但是,齐国想咀嚼宋国这块肥肉,秦人不让,但秦人又不可能逾越中原兴兵干涉齐国,于是秦相国“魏冉”琢磨出一个以赵国牵制齐人,使其不得南下灭宋的策略。魏冉跑来怂恿齐人与秦人东西称帝,联手北伐赵国,惹起齐赵斗殴,从而使得齐国无暇吃宋。齐泯王居然接受了魏冉的建议,属于堕人计中,尚不自觉。多亏苏秦点拨他,
苏秦说:“赵国是块硬骨头,不好啃。而一旦您有了宋国,却可以向西威胁中原的魏
国;向南与楚人争淮北之地;向北则威逼赵国。从此天下诸侯谁敢不听您。所以伐宋之事,令您国重名尊,此汤武之举也!”
这话坚定了齐泯王取宋的一贯信念,他赶紧修改被秦人拉偏了的主攻方向,不跟赵人揪斗,而全力南下攻宋。这可把旁边的相国韩珉气坏了。
韩珉是亲秦派的,秦昭王的好朋友,他极力推崇魏冉的齐秦结好策略,主张打赵,防止齐人吞宋。苏秦以前也含含糊糊地这样承诺过:以燕国的力量帮助韩珉抗赵。所以韩珉刚才给苏秦赶马车,一路上眉飞色舞,现在一看苏秦变卦了,韩珉就急了。
韩珉是个老虎型,大约立刻在宴会上咆哮起来。苏秦则讥讽他不懂变通:“我从前跟你说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以燕国襄助齐国,齐燕为一,赵国必然畏服,赵国如果不服,我们就合伙伐他——但我并不是必须要伐他,伐他也好,不伐也好,都是为了让他服了。他服了以后,不闹事了,便于大王南下而攻宋。您光知道伐赵,把伐赵作为终极目的,却不知道我们的终极目的还是攻宋。赵则只要服了就行,不捣乱就行。”
“要想让赵服了,除了打他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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