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论坛上看到一句李商隐的诗,又想起这个伟大的诗人,帖篇我以前写的关于李商隐的文章,不知这个坛子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发,暂时先放到这里好了
上次说了元稹,这次来说李商隐 李商隐可以说是个倒霉透顶的文人,整个生命在晚唐的牛李党争中飘摇不定。政治上的不得意,使得他的诗大都带有一股凄婉的意味,而犹以亡妻之后为甚 李商隐几乎没有题为悼亡的诗作,但是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不难找到鼓盆之痛。其中愚以为,以《正月崇让宅》为甚 密锁重关掩绿苔,廊深阁迥此徘徊。 先知风起月含晕,尚自露寒花未开。 蝙拂帘旌终展转,鼠翻窗网小惊猜。 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 全诗未直道一句相思之语,而全从侧面着眼,只是把一个清冷的景象活脱脱的摆在纸上,从绿苔、深廊,到月晕、枯枝,再到窗动、帘转,以至于最后独歌《起夜来》。一层层递进,让人不觉之间和其悲,同其泪。就这首诗而论,实在不下于元稹的《遗悲怀》 另外还有一首《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虽然只是寥寥二十字,且用词比之上一首更加平易,然寓意却同样哀婉 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 词益平而情益切,义山诗虽然多是用典繁复之作,但是也不乏这样纯粹以情寄之的佳品 后世的人妄学西昆体,只是只是得其皮毛,学的辞藻华丽,用典深涩,可是却没了义山诗的精髓,没了中心那股支持一首诗的气,犹是可惜。 好了,这里不是讨论诗的好坏,回来再看看义山是否也想元稹那样薄行无耻 义山于不惑之年丧偶,之后追随柳仲郢赴梓幕。这个柳仲郢爱惜义山才华,知道他丧偶不久,中馈仍虚,再加上远赴剑外,孤馆寂寞,于是要在乐籍(官妓)中选一人,为他续弦,试看义山是如何应对幕主的这番好意,《上河东公启》: 兩日前,于张评事处伏睹手笔,兼评事传指意,于乐籍中赐一人以备纫补。某悼丧以来,光阴未几,梧桐半死,方有《述哀》;灵光独存,且兼多病。眷言息胤,不暇提携。或小于叔夜之男,或幼于伯喈之女,检庚信《荀娘》之启,常有酸辛;咏陶潜《通子》之诗,每嗟飄泊。…… 兼之早岁志在玄門;及到此都,更敦夙契。自安哀薄,微得端倪。至此南国妖姬,从台妙妓,虽有涉于篇什,实不接于风流。…… 伏惟克从至愿,賜寢前言,使国人尽保展禽,酒肆不疑阮籍。則恩优之理,何以加焉?
引用这么长一段李商隐答柳仲郢(河东公)的文章,且不说文词如何,只看其中之意,便知义山绝非元稹之流。 这一篇《上河东公启》不仅文词华美,用典恰当,而且有理有利,情真意切。虽非为悼亡而作,实可看做是一篇足以上泣鬼神,下对亡妻的好文。比之元稹那闪烁其言的《离思》可是好上不知多少倍。 李商隐的诗中,的确是有许多涉及乐妓的地方,比如《梓州罢吟寄同舍》中“君缘接座交珠履,我为分行近翠翘”有人把这个看成是李商隐也随俗狎妓的证明,其实不然。这首诗只是借这两句来说明厕身幕府,了无功绩而已。只要把整首诗看完便可知道 不拣花朝与雪朝,五年从事霍嫖姚。 君缘接座交珠履,我为分行近翠翘。 楚雨含情皆有托,漳滨卧病竟无憀。 长吟远下燕台去,惟有衣香染未销。 漳滨卧病,正是李商隐在梓幕时的真实写照 罢梓幕之后,李商隐于46岁游江东,47岁回郑州,然后,便一个人凄凄凉凉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概在弃世之前他写下了那首传诵不绝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 后人有人评此诗为自伤身世,有人说是悼亡,孰是孰非,争论不休。然而人以作古,长埋地下,究竟这首诗为何而作,恐怕再也没有个定论了。不过我也更愿意相信这是在怀念那个早他而去的妻子 上次说元稹,引得有的朋友说文人无行,不错,元稹之流的确无行,但并非所有文人皆是如此,抛开政治的因素不提,义山便是一个痴情的最好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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