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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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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让老婆发现了，那可是证据啊。12点左右，马凯在卫生间里哗哗地冲起了淋浴，就在马凯洗来洗去的时候，老婆起夜了，她在卫生间的门口咚咚地敲。马凯身上的香皂沫还没冲净，就披着浴巾跑了出来。马凯所以这么匆忙，他是担心老婆等时间长了就惺惺了，最好老婆半闭着眼睛进去，再半闭这眼睛出来。还有，他所以跑出来，是不想自己全裸的身子给老婆看，老婆看到他的那些，说不准会有所兴奋，他可怕老婆兴奋。
马凯艰难地熬过了难眠之夜，第二天到了单位，他的压力仍然没有减轻，甚至有加重的趋势。首先，马凯昨天没把材料送到设计院，并且整个一天都见不到影儿，一旦处长问起来，他怎么回答。而关键的是，如果高丽英来了电话，大大咧咧地问他，马凯，昨天还好吗，他怎么回答，况且，单位里的电话还是串联的，说不准被黄平，或者被小陈听去了，不用一天，除了他马凯，全局都有可能知道高丽英给他打电话，很快就会传出他的绯闻，当然，也许是他考虑的太多了，现在，人们对这些事已经不那么感兴趣了。问题还不在绯闻上，几个月后就要机构改革了，机构改革就得调整干部调整人员，这个当口上出了漏子，亏可就吃大了。马凯进步的心还没良透，灰烬中还有残火儿，还等待着熊熊燃烧起来。
在单位里，马凯是在热锅里煎熬着，当然，煎熬的是他的内心，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没太注意他。好在那天处长并没问他送材料的事，马凯下班的时候提前走了一会儿，果真打了一辆出租车，把材料送了去。那之后处长也没问起过材料，他或许是忘了，或许，对于处长来说，他既然把送材料的事安排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送不送到是另一回事了。第二天晚上，马凯也把工资交到了老婆手上，他东挪西凑，总算添平了那个窟窿。事情按说到此也摆平了，事实上，马凯的日子却仍然难过。
每天上班，马凯都担心电话铃声，一有电话，他就抢着接，他怕是高丽英的电话。如果高丽英再次邀请他，或吃饭，或跳舞，或去她家，他该怎么办？如果他回绝了高丽英，高丽英不高兴了，哪天来到他的单位找他，往他办公桌前一坐，他该怎么办？还有，他与高丽英已经分别了二十多年了，他对现在的高丽英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高丽英变化究竟有多大，她是怎么想的？她对他有所图吗？尽管他马凯是个实在不值得提的小人物，可在高丽英的眼里，他是机关里的大干部，以后动不动就求他办事，他能办得了吗？况且，从高丽英目前的境况、她起了毛边的衣着、简陋的家庭环境看，高丽英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如果高丽英让资助，他上哪儿弄钱去？越想马凯越恐惧，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资格同黄平他们斗了，对机构改革这个调整的机会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自己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潜伏着，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了。别说什么进步，不出问题就万幸了。与此同时，马凯对那天发生的事十分懊悔，还时不时地在内心里责骂自己，暗自抽了自己好几次耳刮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马凯和高丽英分别后，一点高丽英的消息也没有，没有高丽英的消息，并不等于不会有她的消息了，马凯觉得，高丽英就像挂在他身上的定时炸弹，时间越长，离爆炸的时间越来越近，危险性越来越大。而这期间，马凯也在无奈之中完全放开了，也就是说，他对自己提拔的事彻底不抱希望了。总结自己这二十年的机关生涯，马凯想，说复杂真复杂，可说简单也真简单，机关是什么？不过是一些人凑到了一起，在一个人为的规范里或圈子里活动而已，以前，领导说要防止公共权利部门化，部门权利个人化，说得挺好的，但只能是说得挺好的。不过，也别小瞧这个圈子，这里也有一个规则，就是必须得和大家一样，你太出格了不行，太有本事了更不行，像社会上的其他一些圈子一样，圈子总会内外有别的。想一想，自己在机关二十来年，提不提拔不说，没被这个圈子挤出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说明他马凯有毅力，是个了不起的人。
一天，马凯蹲在厕所里，就像小时候挨父亲打之后就那样蹲着，心里觉得委屈，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他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呢，事实上，这段时间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高丽英的消息，没有老婆和处长的责问和怀疑，没有大家特别的目光……自己的恐惧全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吓唬自己，是自己把自己打败了。可自己为什么要自己吓唬自己，自己要打败自己呢？说起来，他和高丽英都不是生活中的强者，都是在生活中受憋屈、受委屈的人，甚至活得有些窝窝囊囊的，这样的，生活在底层的两个小人物在一起温暖一下有什么错？想到这儿，马凯察了一下眼泪，站了起来，放粗了嗓门喊了一声。
马凯推开厕所的门，见局长正在小便池尿尿。局长瞅了马凯一眼，要是以前，马凯的脸早就得惨白了，这次，马凯也瞅了局长一眼。
就在马凯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机遇却来找他了，那年机构改革，马凯被破格提拔为局属最大的一个事业单位的头儿，从正科一跃为正处。马凯手下管了六七十号人，黄平被分流出来，成了他手下的一个副处级调研员。马凯有了车，有手提电话，人缘也好了，业务也忙了。他踌躇满志，工作干得有声有色。
一晃一年就过去了，一天，坐在办公室里的马凯突然心情沉重起来，他想起了高丽英，他在自己的电脑记事本上翻着，他明明知道没有高丽英的电话，却也翻着。他和高丽英在舞厅那天，高丽英用舞厅的水酒单子给马凯写了一个传呼号码，不过，在马凯回家的途中，就被他撕得粉碎并抛到车窗外。
马凯想来想去，他给大敏挂了一个电话，寒暄了一番之后，马凯说他想请老同学们聚一聚，顺便还管大敏要高丽英的联络号码。大敏说你别找高丽英了。马凯问怎么啦。大敏说高丽英春天就走了。“走了，去了哪里？”
“她能去哪儿，阴曹地府呗。”
马凯的心立刻凝固了。大敏说你怎么不知道，我听丽英说她还见过你，你们见面的时候，丽英肚子里的癌细胞就扩散了。马凯放下电话，两天都没怎么说话。
后来马凯去当年的老房子找过高母，他去时，那片房子已经扒了，高丽英母亲家动迁到了城郊，马凯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高丽英的母亲，他给老太太带去很多好吃的东西。那之后，马凯每逢节日都去看望高母，老太太已经彻底认出他就是高丽英小时侯的同学，老实巴交的“豆包”，老太太也想起了当年开的玩笑，就是等他们长大了，把高丽英给马凯当媳妇。不过，老太太显得很认真，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象你这样的好孩子太少了，……如果当初，我家丽英嫁你就好了。”
从高母家出来，马凯心里十分难过，他想，如果高丽英还健在的话，他会大大方方地去找她吗？会这么频繁地来探望高母吗？还有，如果高母知道这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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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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