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英
内容提要 贾岛于开成二年坐飞谤责授遂州长江县主簿，由于正史记录的疏略和笔记野史的离奇敷衍，使得此事在贾岛过世后不久就变得扑朔迷离，令古今众多学者迷惑不解，继而生发了种种猜测曲解之词，最终造成这一史实的真伪难辨。其实，贾岛之责授在唐代并非独有，“无官授黜”可以说是唐代权贵打击正统文人的一种常用手段，晚唐诗人温庭筠也因受此“礼遇”而落魄终生。对于责授的条件，并非一定要官职低于前职才算贬谪，实权、地域、声望、家世、清浊等因素均可以作为变迁的对象。而对贾岛的责授，表面上显示为对其破格重用，而实质上是在名誉方面对其人格进行贬损，地域上使其远离京师安置于凄凉之地，社会层面上使其远离群体而致孤立无援，进而达到排挤打击的真实目的。
关键词 贾岛；飞谤；责授；无官授黜

开成二年（公元837年）九月，贾岛已五十九岁，在其他官员即将致仕的年龄，被授于遂州长江县主簿，从此结束了艰辛漫长的应举生涯。贾岛虽然自元和年间在韩愈的劝导下还俗应举，但坐困场屋二十余年，始终未得一第，此次授官，史籍记载也含混其词，更令人后人迷惑不解。

《新唐书·贾岛传》曰：“岛字浪仙，范阳人，初为浮屠，名无本。……累举，不中第。文宗时，坐飞谤，贬长江主簿。会昌初，以普州司仓参军迁司户，未受命卒，年六十五。”［1］（P4077-4078）时间准确，较为可信，但对其遭贬的原因，也仅言“坐飞谤”三字，至于实情，则不得其详。贾岛过世后，友人苏绛在《贾司仓墓志铭》中道：“公讳岛，字浪仙，范阳人也。……穿杨未中，遽罹诽谤。解褐授遂州长江主簿。”［2］（P7937）明言贾岛之贬谪是因为“穿杨未中，遽罹诽谤”，但究竟是因为何事遭遇“诽谤”，则不得而知。

与史书与墓志一类信史的严谨作风不同，稍后的野史对贾岛之贬斥则有详细的演绎。如五代人王定保认为贾岛遭贬是因为轻慢唐武宗所致，《唐摭言》卷十一“无官受黜”条云：

贾岛，字阆仙。元和中，元白尚轻浅，岛独变格入僻，以矫浮艳；虽行坐寝食，吟味不辍。……又尝遇武宗皇帝于定水精舍，岛尤肆侮，上讶之。他日有中旨令与一官，谪去乃授长江县尉，稍迁普州司仓而卒。［3］（P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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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岛遭贬谪时间在文宗开成二年，故此说也不可信。五代人何光远认为贾岛是得罪宣宗皇帝所致，[①]元辛文房作《唐才子传》时也采纳此说。[②]《鉴戒录》描绘此事绘声绘色，甚至拿出贬斥贾岛的敕文以及下文的准确时间。但《鉴戒录》为小说家言，贾岛于武宗会昌三年辞世，不可能有此经历，何况此经历太过离奇，显然为传奇家捕风捉影所为。[③]

因贾岛一生贫困蹇蹙，诗名很大但仕途不显，所以便形成了正史对贾岛事迹的疏略和传奇野史对贾岛越传越奇的相反倾向，这也使得有关贾岛的资料芜杂难辨。从晚唐五代的诗句看，贾岛贬斥是因为得罪宣宗皇帝一说在晚唐五代即广为流传，如崔锜《题贾岛墓》：“倚恃才难继，昂藏貌不恭。骑驴冲大尹，夺卷忤宣宗。”李克恭《吊贾岛》也言：“宣宗谪去为闲事，韩愈知来已振名。”

依照唐代的选官制度，进士及第后，还需经吏部考试，方能授官。《旧唐书》卷四十六《职官一》云：“诸秀才出身，上上第，正八品上；上中第，正八品下；上下第，从九品上。明经出身，上上第，从八品下；上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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