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红

    在刚刚揭晓的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上，江苏省作协副主席、著名女作家范小青的《城乡简史》由于“凸显了当代城乡变革中的人性复杂性”，成为江苏唯一的获奖作品。昨日，苏州才女范小青在家中接受了记者的电话采访，她直言自己写作这篇小说，最大的感受就是“变”。而近两年来，她一半的小说都在写农民工。
　　“我自己就一直有记账的习惯”
　　东部市民自清一直有记账本的习惯。在向希望工程捐书时不小心把一个账本夹在里边。账本阴差阳错地落到西部农民王才的手里，账本上那瓶价值475元的“香熏精油”激起了王才对城市的向往，于是举家去城里打工……《城乡简史》可以说从一个很别致的角度对农民工进城这一“热门题材”进行了另类解读。
　　小说发表之初，曾有争议声认为“把农民工进城的动机简单化了”。对此，范小青解释说，这篇小说是“我的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融合的产物”。原来，她自己一直就有记账的习惯，“从参加工作开始就开始记账了”。就像文中的自清一样，“一开始是想节约着过日子，到现在生活富裕了，记账成了一种心理需求”。时不时翻翻账本，范小青最感叹的就是“巨大的变化，社会发生了巨变。刚工作时一个月工资只有40几块钱，买东西只要几分钱”。她相信，这种生活感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你看到了吗？网上现在就流行‘晒账本’，千奇百怪的账本，反映出生活各方面的变化”。
　　另外一个角度则是贫困乡村小学，是她一直都很关注的，她听到很多这一方面的真实故事，包括那个乡村小学校长为了学校第七次当被告的事，都有真实生活的影子，于是融入到这样一个短篇中。
　　自清为了找账本特意跑到了西部农村，而王才为了见识“香熏精油”举家去城里打工，这两个人物的举动曾被评论家认为具有一定的荒谬色彩。范小青承认这两个人物的举动不具备普遍性，但自己的追求是“写人、写人性”，同时反映出农民向往都市物质文明的普遍心态。自清和王才都是“个别的典型”，他们身上，有艺术创作的成分。
　　“近两年一半小说在写农民工”
　　对于长期生活在苏州小巷中的范小青而言，怀旧特色、地域色彩、人文内涵曾经是她小说的标志。中篇小说《顾氏传人》、《文火煨肥羊》，短篇小说《瑞云》、《鹰扬巷》等，都带有着特有的苏州情韵。
　　但是近两年来，范小青的创作对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的小说写农民工的至少占了我所写小说的一半，有《在街上行走》、《回家的路》、《像鸟一样飞来飞去》、《法兰克曼吻合器》，还有这一篇《城乡简史》，还有长篇小说《城市之光》等。”近期所写的《父亲还在渔隐街》、《我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更是广受好评。范小青说，这种创作变化，还是源于生活感受的巨大变化。“张老先生李家姆妈不再坐在天井里乘风凉，顾家的老小姐们也早已作古，鹰扬巷拆除了，变成了大街，街名叫世纪大道，一针一线缝衣裳的小裁缝瑞云，已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服装界女企业家，那种我所钟情的静悠悠慢吞吞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她不时会与农民工兄弟“迎面撞上”，“每天出门，满眼见到的，都是他们。我们要吃干净的水，他们送来，我们有了垃圾，他们帮我们拉走，我们要住新房，他们造，我们要走宽阔的路，他们修……自从我开始注意他们，渐渐的，渐渐的，我的目光再也不能从他们身上走开”。于是，便有了这些以农民工为主角的小说，“我自己不好评价自己这部分小说写得怎样，这要交给读者和评论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一个字：变”。
　　“内地作家没得诺奖不必自卑”
　　鲁迅奖颁布之前，恰好是诺贝尔文学奖公布。谈及中国文学奖与诺奖的差距，范小青颇不以为然。她说，文学这个东西，即使是评委，也是众口难调，各有各的标准，况且各个民族的差异很大，评上的也不会就是天下第一，“从质量上讲，我们中国文学有很多非常好非常棒的东西，正因为太多了，有时反让人不知如何选择，有的精品也被淹没了”。所以，她的观点旗帜鲜明：没得诺奖，内地作家不必自卑。当然，有自信心也不等于排斥别人，眼下，她刚刚买回本届诺奖得主莱辛的书，正准备狂“啃”一通。
　　不管怎样，她觉得写作坚持写出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是最重要的，“拿奖只是副产品”。她所有的创作，“灵感都来自于生活”。但是写现实生活无疑是有挑战性的，因为既不能海阔天空地想象，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戏说”。但是，范小青自有巧思。即便是《百日阳光》这样“主旋律的作品”，她也写得非常打动人。
　　范小青坦然表示，“主旋律由于要正面歌颂当代生活，所以难度非常大。因为写当下刚发生的事，其实是新闻，不是文学，所以难度很大，所以就一定要坚持写人、写人性，选择的角度一定要巧妙。”（2007-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