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乐府民歌

战城南，死郭北。
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
“且为客豪！①
野死谅不葬，
腐肉安能去子逃？”②

水深激激，③
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④
驽马徘徊呜。
梁筑室，⑤
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
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
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
暮不夜归。⑥

【注释】
　①客：指死者。豪：即“号”。古人对于新死者须行招魂之礼，招时且哭且说，
　就是“号”。诗人要求乌先为死者招魂，然后吃他。　②子：指乌。这句说：
　这些战死在郊野的人一定没有人来掩埋，已腐烂的肉体怎能离开乌而逃走呢？
　③激激：清澄。　④枭骑：良马。　⑤梁：指桥梁。筑室：指构筑工事。一说
　“梁”为表声字。　⑥良臣：指善于谋划调度的大臣。由于良臣不可得，战者
　只有朝出而无夜归。

【品评】
　　　这是汉乐府《铙歌》中的一首，真实地描述了两千多年前一场战争的悲惨
　情景。诗中略去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厮杀场面，集中笔墨描写了战斗结束
　后的战场：尸横荒野，乌鸦群飞，流水呜咽，蒲苇萧瑟；薄暮中，围著旧日主
　人徘徊的驽马扬声悲呜……。这个被死寂笼罩着的古战场，无言地诉说着战争
　的残酷和人民承受的巨大牺牲。在诗歌的第一段中，作者假设阵亡将土对乌鸦
　说话：“且先为我们招魂吧，反正死人也不能逃出你的口！”暴尸不葬，本是
　极惨的事，却用豪放慷慨的语言说出来，产生了一种悲极无泪、恨极无声的艺
　术效果，带着怪诞色彩的这一笔，把悲剧气氛渲染得更加浓烈。诗歌的第二段
　集中描写战场的凄惨阴森景象。第三段一连用了几个间句，这些问句一个比一
　个含蓄、深沉、有力，包含着极其深刻的思想内容，发人深省。最后一段是作
　者对战死者的怀念。全诗笼罩着一种悲烈惨淡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