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堆冗长乏味的官样文章,很快就会消失在历史的茫茫长河里。当然,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指望着在刀剑如林的战场上立功受奖,那就免不了多写一些主流“国防文学”,为威震四方的大唐雄师摇旗呐喊。比如作于天宝10年(公元751年)的《武威送刘判官赴磧西行军》就显得相当别致——
火山五月人行少,看君马去疾如鸟。 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当时高仙芝改任河西节度使以后未曾赴任,而是立即领兵回安西抵御阿拉伯帝国的进犯。此时一位姓刘的判官奉命从武威赶赴高仙芝的安西行营,岑参写这首诗也就是在为他送别。战事骤起,大军开拔,对从军的文人来说,这无疑是极好的建功机会。朋友即将远行参战,这对岑参而言是相当有诱惑力的。《武威送刘判官赴磧西行军》没有直接写惜别之情,也没有说祝愿的话,只是写了想象中的两个行军的场景以壮幕友的行色。一是友人骑马急速如飞般驰骋过火山,可见气派之豪迈;一是磧西军营那惊破战地早晨的号角之声,足见唐朝大军声威雄壮,气势恢宏。同年6月,高仙芝正在西征途中时,一位姓李的副使因公从武威出发前往安西军中,岑参再次写诗作别,这就是著名的《送李副使赴磧西官军》——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看看吧!前方激战正酣,气氛尤其紧张,岑参却别具一格,不说惜别的深情,也不言边塞的艰苦,而是热情鼓励朋友去军中参战,博取功名,成就大业。“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这样的豪举已经很不平常,“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更是直抒胸臆,披肝沥胆,读来令人振奋万千。岑参真是实诚到了极点,面对即将远行的朋友,只是倒一杯酒,再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去吧,搏一点功名回来!”想必朋友也是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然后纵马上路,疾驰而去的。岑参在边塞军中一共停留了5年的时间;在这5年里他留下的作品有400多首。这些流传千古的诗篇让岑参的名字成为了边塞诗的代名词,更让岑参在历史上的作用显得独特深刻而不可替代。他的那些文字,永远洒脱豪迈而真实瑰丽,作为边塞之文却可或高登庙堂,或下临乡野。在岑参的诗里,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唐朝文人的心声,那就是不畏艰险,乐观向上;为求取功名可无视刀兵之苦,在苦寒肆虐间能时时自得其乐。这样的宽广的胸怀和豁达的境界只在唐朝存在过,也只在唐朝繁盛过。而到了往后以正统的儒家思想和程朱理学统治国人头脑之时,文人剩下的就只有参加科举这一条道路,而没有了文人成色的军队除了在镇压百姓反抗时能略显威风之外,在对抗境外强敌时也就往往是一败涂地了。这不但是国家的悲哀,也是文人的悲哀,军队的悲哀,更是文化的悲哀。岑参作为一个文人已经逝去千载,但他开创的边塞诗风却能流传至今,让人爱不释手。也许,边塞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地理概念体现在他的笔下,而是作为一个文化符号深深埋藏在他心中。当他从离开边塞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之火就开始黯淡了。离开了让他的生活多姿多彩的边塞,岑参的身影也就慢慢在别人的视线里模糊了。就像李冰的位置应该变作镇水石人沉在江中一般,无论是作为一个壮游才子,还是一名封疆官吏,岑参的本来角色都是无法被其他的身份所替换的。真正属于他的地方,只有西方那一派茫茫的边塞,望不到尽头的边塞。 冬天到来了,边塞的风雪还像岑参笔下的那样苍劲壮美吗?
上一页 [1] [2]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