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谓也。” 《索隐》是南北朝裴骃的著作,所引刘氏不知何许人。隐宫当为隐官之误,已如上述。舍此不论,刘氏的解释,完全是主观臆说,不但臆断赵高兄弟受宫刑,连赵高的父亲也被臆断为受了宫刑,受了宫刑的人不能生育,解释不通,又臆断赵高的母亲野合生子,并没有任何史料根据。 第二条是对赵高被称为“宦人”,有“宦籍”的解释。赵高被称为宦人,见《史记》李斯列传。秦二世反驳李斯,为赵高辨护说:
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絜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
马非百先生中曾经指出,上文中的宦人不是指阉人宦官,而是指“赵高曾早事二世,受诏教以法事而言。”[17]裘锡圭先生解释“宦”字说,‘“宦”本是为人臣仆的意思。郎官、谒者之流本是门廊近侍,有类家臣,故以“宦”称。’[18]。马裘二先生的说法是对的。 宦,《说文》在宀部,“仕也。从宀从臣。”“宀,交覆深屋也。象形。”宦,甲骨文作,金文作,象形,臣在宫室中。究其本义,作动词用,仕于宫中;作名词用,仕于宫中之臣。宦人,仕于宫中之人,与是否是阉人没有必然的关系。在《史记》和《汉书》中,没有以“宦人”专指仕于宫中的阉人的用法。秦汉典籍中,带宦字的指人名词,如宦人、宦者、宦官,并不用来专指仕于宫中的阉人,而是泛指在宫中禁旁仕宦于王或皇帝的侧近之臣[19]。《睡虎地秦墓竹简》传食律:“宦奄如不更”。奄,即阉。宦阉,当为专门用来指称仕宦于宫中的阉人之法律用语。 赵高有宦藉,见于《史记·蒙恬列传》:
高有大罪,秦王令蒙毅法治之。毅不敢阿法,当高罪死,除其宦籍。
《正义》:“藉谓名簿也,若近通引出入门也。”秦汉时代,官吏出入宫门有登记名册,称为门藉,无门藉者,不得出入宫中。据《汉书·窦婴传》,窦婴为窦太后从兄子,任詹事掌管皇后太子家事,得以出入皇宫。后得罪窦太后,“太后除其门藉,不得入朝请。”《补注》引胡注云:“门藉,出入宫殿门之藉也。”《汉官仪》:“凡居宫中、皆施藉于掖门,按姓名当入者,本官为封綮传,审印信,然后受之。”[20]赵高是在宫中供职的宦人,他是有门藉的。赵高有罪除宦藉,就是消除他出入宫中的门藉。宦藉者,仕宦于王或皇帝者出入宫中的门藉也,与赵高否是宦阉没有必然的联系。 考汉代的典籍中,没有赵高是阉人的说法。首先,《史记》和《汉书》没有。其次,汉初贾谊着《过秦论》讨论秦国灭亡的原因,没有秦有宦阉之祸的说法,他在《新书·保傅》篇中说秦“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都是文法酷烈的事,没有提到过赵高是宦阉。昭帝时期举行盐铁会议,文学与御史间多次提到赵高祸害秦的事情,说赵高“无过人之志,而居万人之上,”“以峻文决罪于内”,“增累秦法以广威”,对赵高的指责,详尽淋漓,没有一句提到宦阉的事情[21]。南朝范晔着《后汉书》始撰《宦者列传》,列举古来的宦阉,没有说赵高是阉人,列举历代亡国之祸说:“三代以嬖色取祸,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缘阉尹倾国。”也不曾提及秦有宦阉之祸。赵高是在何时被说成是宦阉一事,笔者未遑详考,但可以肯定不是西汉的事情,可能就是就是源于上述《集解》所引的刘氏所云。《集解》的作者裴骃是南朝宋人,他所引的刘氏,不知何时人。想来,刘氏或许是汉晋以来东汉刘氏一族的后代,痛恨宦阉专权乱国,故有此极端的臆断,后世不详考,以错传错,陈陈相因,唐以后,遂成定论,一直流布到今天。 我们知道,赵高是有儿女的人。他的女儿,嫁与阎乐。阎乐任咸阳令,曾经参与望夷宫政变,事情见于《史记·秦始皇本纪》。显然,如果不带偏见,不对史料加以曲解的话,赵高可以肯定不是宦阉。
五、始皇陵铜车马御手与车府令
1980年,秦始皇陵西侧出土两乘大型铜车马,以实物之二分之一缩小铸成,分别定名为一号铜车马和二号铜车马。一号铜车,四马牵引,有站立御手俑一名,被认为是始皇帝所使用的立车。二号铜车,也是四马牵引,有跽坐御手一名,被认为是始皇帝所使用的安车。一号车的御手,身着长襦,戴冠,佩剑和玉环,双手握辔,站立于车前。二号车的御手,身着长襦,戴冠,佩剑,跽坐于车前部,双手握辔。二号车的御手,论者多以为是天子法驾出行时的御官,为奉车郎[22]。 奉车郎,见于东汉典章制度。《后汉书·服舆志上·法驾》“乘舆法驾,公卿不在卤簿中。河南尹、执金吾、雒阳令奉引,奉车郎御,侍中参乘。”西汉典章制度中,不见有奉车郎。武帝时期,初次设置奉车都尉,执掌天子乘舆车的驾驭。《汉书·百官公卿表》曰:“奉车都尉掌御乘舆车,驸马都尉掌驸马,皆武帝初置,秩比二千石。” 秦帝国时代,皇帝的出行乘舆,是由车府令执掌。始皇帝第五次巡幸,赵高以中车府令同行,随时侍候于皇帝身边。始皇帝死,赵高与胡亥、李斯策划沙丘之谋,密不发丧,“置始皇居辒辌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辄从辒辌车中可诸奏事。”“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如此重大的事情,之所以能够瞒住随行百官,只有赵高、胡亥、李斯以及“幸宦者”五六人知道,正是因为皇帝出行,主要活动于车中,中车府令赵高完全掌握了车马乘舆的原故。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沙丘之谋,是一次车上的政治阴谋,其阴谋之所以能够成功,其制度上的原因就是秦的中车府令掌管皇帝的出行车马乘舆。《集解》引伏俨曰:“中车府令,主乘舆路车。”非常贴切。 中车府令,又称车府令[23]。《汉书·艺文志》:“爰历六章者,车府令赵高所作也。”正称车府令。西安相家巷出土秦封泥有“车府”、“中车府丞”[24],《张家山汉墓竹简·秩律》有车府(令),秩六百石,丞三百石。《汉书·百官公卿表》,太仆属官车府令,有丞。《后汉书·百官志》,太仆属官“车府令一人,六百石。”本注:“主乘舆车。丞一人。”《汉官》:“车府(令),员吏二十四人。”《宋书·百官志》曰:“车府令,一人。丞一人。秦官也。二汉、魏、晋并隶太仆。太仆既省,隶尚书驾部。”对秦、两汉到魏晋的车府令,作了简单的条理。 论述至此,我们可以对秦汉车府令之源革执掌作一概述,秦官有车府令,执掌皇帝出行的乘舆车辆,官秩六百石,有丞一人,秩三百石。两汉以来,车府令属于太仆,秩禄不变,吏员有二十四人。秦到汉初,车府令执掌乘舆车辆的管理驾驭,汉武帝时,新设奉车都尉,奉侍皇帝乘舆,东汉以来,皇帝的法驾乘舆,有奉车郎驾驭。车府令执掌乘舆的部分职能,随时代变迁有所分散。 车府令执掌乘舆的职能,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其一为乘舆的设备管理,其一为皇帝出行的随行驾驭。乘舆的设备管理,可以参见《南史·宋文帝本纪》,文帝“性存俭约,不好奢侈,车府令尝以辇蓬故,请改易之;又辇席旧以乌皮缘故,欲代以紫皮,上以竹蓬未至于坏,紫色贵,并不听改。”非常清楚,皇帝乘舆之种种细部,小到车篷、车垫之陈旧更换,皆由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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