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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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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地望着石老大,石老大心一慌,忙端起酒。石老大喝一盅,马华倒一盅。马华不再说话,只为石老大斟酒。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气融融,淡淡的酒香从铜壶里弥漫出来,在空气中散开。这种久违的祥和与宁静,石老大已多年没有享受过了。可惜……石老大轻轻叹口气,对马华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马华难为情地笑笑。 石老大说,说吧,要是信得过我。 马华又斟了一盅,说,再过两天,他怕是要回来了。 石老大唔了一声。 马华说,他是火爆脾气,知道村长来,肯定要找村长拼命。 石老大别有意味地扫她一眼,心想,既然怕男人,干什么去招惹村长。石老大知道马华的意思,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来。倒不是他已承诺了男人,无法再给马华承诺,而是心里的幸灾乐祸在作祟。 马华说,村长是个好人,若是……我会受不了的。 石老没法再装下去,说,我只管放羊,不关心别人的事,我什么也不会说。 马华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要掏钱给石老大。 这手法竟和男人一模一样。石老大冷冷一笑,我说话算数。然后将酒盅重重一放。马华站起来,那我走了。 马华掀门帘时,冷风呼地扑进来。石老大木木地坐着,没有觉察马华把铜酒壶留下了。它蹲在石老大对面,怪兽一样,嘲弄地望着石老大。 难以言说的失望和难过冷风一样再次扑到石老大脸上,他想起了铁匠女人。 铁匠女人找过石老大两次,都和石川有关。 第一次是关于房屋作价的事,石老大回绝了。石老大没想到铁匠女人会直接找石川,他不知铁匠女人怎么舍下脸,又是怎么说服石川的,石川曾让他们俩那样无地自容。石老大更没想到的是石川竟然会帮铁匠女人。铁匠女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多弄几个钱,可石川的意图是什么?石老大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阻止他和铁匠女人再续旧情,这种做法显然是愚蠢的,若是撮合他和铁匠女人,又有悖常理。最后,石老大只能认为石川是为了显示自己在镇里的分量。只要石川没别的意思,石老大的心里也就安稳了。谁料石川办了饮料厂后,从镇上招聘的第一个工人竟然是铁匠的女儿二兰。石老大不知石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终是沉不住气,揣了一肚子火气质问石川,谁不能招,偏偏招二兰?石川反问,二兰怎么了?她是高中生,不招她招谁?又奇怪地问石老大,你看不惯她?要是看不惯,我就把她辞了。石老大忙道,别,别,我随便问问。石老大嘴是闭上了,心里却老是晃悠着一个疙瘩,直到铁匠女人找上门。 铁匠女人这次找石老大是在大街上。石川办了厂子,不再让石老大摆滩。石川虽没明说,石老大也明白石川是怕影响他的形象。石老大忙惯了,一闲下来,浑身刺痒难熬。后来,他迷上了下棋,在大街上和人一下一整天。那天,石老大和钉鞋的王六下得正起劲儿,有人喊他,老大,我有事找你。石老大一抬头,触见铁匠女人阴郁的眼睛,心里猛一格登,眼皮子控制不住地跳起来。王六嘻嘻一笑,推石老大一把,人家找你,还愣啥?王六这一说,石老大脸上越发挂不住,低声问,啥事?铁匠女人说,有事找你呗。王六又推石老大一把,石老大只好站起来,跟在铁匠女人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满街的人都瞅着石老大笑。石老大对铁匠女人的行为莫名其妙。 走至无人处,铁匠女人忽然顿住,气冲冲地说,你说这事该咋解决吧? 石老大愣住了,什么事? 铁匠女人说,二兰怀了石川的孩子。 石老大唬了一跳,随即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铁匠女人说,这种事我骗你干啥? 石老大的腿微微颤起来,若不是面前站着铁匠女人,他就瘫在地上了。半晌,石老大才哆哆嗦嗦地骂,畜生,这个畜生! 铁匠女人说,都这份儿上了,光骂顶啥用。 石老大明白铁匠女人是兴师问罪来了,看她一眼,马上把头掉开,闷声闷气地说,你说咋办? 铁匠女人说,反正他也离婚了,让他娶二兰。 石老大一惊,这不可能。 铁匠女人问,怎么?我家二兰配不上石川?石川除了有几个钱,还有啥? 石老大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石老大无法再说下去。 铁匠女人道,你是怕咱俩的事?那有啥,都是老皇历了。 石老大的心剧烈地疼起来。石老大虽然避着她,可是并没有忘掉她。孤寂的长夜,铁匠女人常常走进他的梦里。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竟是如此寡淡的一句话。 铁匠女人说,石川是结过一回婚的,我家二兰可是黄花闺女呀。 石老大说,我去找他说。逃跑似地离开。 石老大和石川吵了整整三天。石川强调这是他和二兰之间的事,和别人没关系。石老大让他娶二兰,石川冷冷一笑,要是因为弄个孩子就结婚,我咋结得过来?石川始终一句话,不让石老大管。 那几日,石老大像是揣了一兜子火炭,皮都焦了却想不出办法。离铁匠女人限定的日期渐近,石老大硬着头皮向她回话。石老大打定主意,铁匠女人就是报案也由着她。石老大白天没敢去,待夜幕降临后,才贼似的敲开门。 铁匠女人牙开门,却不让石老大进。她抱着膀子堵在门口。石老大结结巴巴地说完,等待铁匠女人发火。铁匠女人半天没说话,石老大以为铁匠女人一定气坏了,忙说,要不,我再劝劝他?铁匠女人说,不用了,他答应给两万块钱。铁匠女人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吃惊。石老大说,他怎么……进去说吧。铁匠女人纹丝不动,就在这儿说吧,这儿方便,闹到这个份儿上,私了就私了吧,我也不想再丢人了,石川说是给两万,两万太少了,一个黄花闺女让他糟蹋了,怎么也得三万。 石老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那,就这么…… 铁匠女人说,石川是啥人,惹不起呀。 石老大说,那就这样了? 铁匠女人说,咱俩好歹好过一场,你必须让石川出三万,别的主你做不了,这个你总行吧。 石老大说,那行,他要不给,这钱我出。 铁匠女人挪开身,进来坐坐吧,他们的事别伤了咱们的脸。 石老大没进去,他曾不止一次从这里走过,今天却走得磕磕绊绊的。清幽幽的月光涂在脸上,石老大一下子无比伤心。他抹了把脸,眼泪就出来了。石老大骂句脏话,又狠狠吐口痰。他完全明白了,铁匠女人让二兰和石川结婚是假的,要钱才是真的。铁匠女人不让他进屋,也是让他痛痛快快应下那一万块钱。铁匠女人过去可不是这样,和他好过那么多年,从来没向他要过什么。 铁匠女人在石老大心里彻底枯萎了。 就是那个时候,石老大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石川的意图。石川不动声色地报复了铁匠女人,又绝了他和铁匠女人的后路。因此,后来无论石川怎么卖好,石老大的心也热乎不起来。 石老大和石川的隔膜从来就没有消除过,而且日甚一日。比较起来,铁匠女人的事实在微不足道。两人的分歧主要在石川所谓的事业上。这个时候,石老大依然从父亲的角度和立场去斧正石川的某些做法,只是屡屡失败。而石川则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无论怎么奔跑都有人喝彩。 石川的枸杞饮料厂红火了很长一阵子。县里树为名牌企业,市里树为十大名牌企业,镇里更是把石川的厂子捧到了天上。饮料厂是镇里的创税大户,因为饮料厂,镇里的日子比别的乡镇好得多。石川今天上报纸,明天上电视,出尽了风头。那时,石川也办了几件响当当的事情。一件是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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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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