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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楼上

作  者:何玉茹

 

  这一天晚上,李明独自呆在家里,先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拿起一本武侠小说翻了几页,发觉都不能解除他内心的烦躁不安,便索性锁了房门,去了楼下的赵奇家里。赵奇夫妻十分地好客,家里常有朋友或朋友的朋友聊天、打牌什么的。李明只去过一两次,他的妻子是个喜欢把丈夫留在家里的人,他不想惹妻子不高兴。 
  赵奇家里果然已坐了几位朋友,有李明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赵奇夫妻在其间的周旋,使李明也并没有陌生感。他接过赵奇妻子递来的一杯茶慢慢地品着,心里觉得比在家里轻松了许多。 
  李明来之前一位朋友正在讲着什么,待李明坐下来后,那朋友就继续讲起来。李明曾见过他一面,只知他在一家报社工作,上上下下的事情知道得很多,现在他像是正在讲哪位市领导的风流韵事。李明没从头儿听,就不大听得下去,小声同坐在身边的赵奇的妻子说着什么。赵奇的妻子姓马,大家都叫她小马,李明比她小一岁,也随了叫她小马小马的。小马很是活泼、健谈,跟什么人都可以像朋友一样地亲热起来,李明知道,跟什么人都亲热就跟什么人都不亲热了,眼下他虽与她头挨了头肩并了肩的,心里却是有距离的,但这距离并不让他沮丧,反而有一种愉悦感。  小马那边坐的是一个面色黑黑的男人,小马称他老夏,说他跟赵奇是中学同学,住的宿舍离这里不远。李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李明注意到,他跟小马说话的时候老夏总在看他们。小马像是没感觉,只顾跟李明在这边窃窃私语,有一刻李明开玩笑地提醒她说,老夏忌妒我们呢。小马看也不看老夏地说,别理他,他就那德性。李明便有些明白,老夏的看小马其实是晓得的。 
  这时,那段风流韵事已经讲完了,大家便把目光都转向了老夏,说该你了老夏,这回你可不能逃脱了。小马贴了李明的耳边说,这是我的主意,一人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能让大家轻松就行。我不喜欢打牌,一打牌我就成了局外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老夏看看大家,又看看小马,说,小马知道,我最不会讲故事了,轻松的故事更讲不来。 
  老夏人长得粗悍,说出话来却如喃喃自语,没有一点力量。 
  小马不留情面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大家都讲了你也要讲,长的讲不来短的还不行吗?轻松的讲不来沉……不行,还不能讲沉重的,不能破坏了规则。反正你好歹是要讲一个的,上回就让你赖掉了,这回无论如何不能再赖了。 
  大家便都笑了看老夏,小马的不留情面让他们感到了开心。 
  这时老夏显得为难极了,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仿佛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手上了。他说,我真的想不出讲什么…… 
  大家却愈发地起哄,纷纷要他“讲一个”、“讲一个”的。 
  老夏看小马没了指望,就又去看赵奇。赵奇却正忙着往暖瓶里倒开水,热气和水声缭绕着他,他显然没注意到老夏这边的事情。 
  老夏有些绝望似的松开了两手,然后看了大家说,好吧,那我就讲一个。 
  李明见老夏这时将目光转向了窗外,望得很远很远的样子。李明也随了他向外望,外面黑黑的,什么也没能望到。 

  老夏说,这是解放前的一件事情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因为逃婚参加了共产党的抗日活动,有一次她的上级交给她一项光荣而又刺激的任务,要她去枪毙一个叫老年子的汉奸。对这任务她当然义不容辞,但临行前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感到了胆怯,她问她的上级,这老年子是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那上级没有回答她,只说,去执行你的任务就是了。这使她很有些惭愧,明知不该问偏偏还要问,她胆怯的是什么呢?按照事先打探好的消息,她由认识老年子的一位老乡带路,等在老年子必经的一条小路上。等啊等啊,小路的人过了一个又一个,每过一个她感觉像是老年子的人,她都握紧手枪准备着那时刻的到来。可是老乡总是摇头,使她简直要怀疑那老乡的眼光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老乡终于对一个愈走愈近的人点了头。她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朝那人看去,看着看着不由地就傻了,这个叫老年子的人,原来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啊!她问身边的老乡,你没有搞错吧?老乡说,没错,他就是老年子,这村里再没有叫老年子的了。她问,他做过什么坏事?老乡摇摇头说,那就不晓得了,我跟他也不大熟。这时她就听见那年轻人哼起一首什么曲子,然后随了那曲子忽然腾空一跃,两只手臂仿佛大鸟的翅膀伸展开来,翻了一个漂亮的跟斗。跟斗翻过去,就到了他们的正前方了。老乡看看她,意思是到时候了,再不打可就错过去了。她却迟迟地不能勾动那扳机,她想起她的一个表弟,也是这样的年龄,也是这种活泼泼的样子,动不动还要在她的姑妈面前撒一撒娇呢。她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汉奸呢?年轻人继续走着,再往前走,一座麦秸垛就要挡住她的视线了。老乡忍不住捅了捅她,几乎在这同时,她的枪声也响了,就见那年轻人再次张开手臂,在原地转了几个身,最后仰面躺在了地上。 
  老夏讲到这里,看看大家,停了下来,仿佛讲完了的样子。 
  小马忍不住问,后来呢?那年轻人是不是汉奸呢? 
  老夏笑一笑,说,后来就没趣了,不合你的规则,就不讲了吧。 
  小马说,不行,不合规则说不合规则,故事总得讲完。 
  大家也说,对对,两码事两码事,讲完讲完。 
  有人还说,老夏不讲是不讲,一讲挺有玩意儿的嘛。 
  赵奇就说,老夏是谁,他比我还小一岁,没有点玩意儿,人家干嘛叫我小赵,叫他老夏呢? 
  大家便笑起来,老夏的故事只好又接了下去。 
  老夏说,那个女孩子自从执行了那次任务后就离开了革命队伍,因为过后她才听说,那个年轻人果然不是汉奸,一是下边误报军情,二是上边要汇报除奸的数目,那任务就执行得率了些。可是,下边上边谁都不会体味到这事情给女孩子带来的的伤痛,那以后她自愿选择了无生无息的农村妇女的生活,直到她前些日子默默地死去。当然她希望的是无声无息,农村一次次的政治运动却也没有放过她,有时把她当成革命的叛徒,有时又把她当成屠杀阶级兄弟的凶手,这两个罪名轮番折磨着她的身心,但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辩白过。她还真的像赎罪一样帮助比她困难的农民,特别对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她多少年如一日地为他们缝缝补补,把多余的钱物送给他们,还为他们张罗亲事。她的事情对她的孩子们一直都是个谜,孩子们不相信他们含辛茹苦的母亲会是那种丑恶的人,可每每问起她,她都让他们失望地回答:我罪有应得。直到她死前,她才向她的孩子们讲了这事情的全部经过。她的孩子们震惊着,也为他们的母亲不平着,他们说,你是多么傻呀,有罪的应该是你的上级,你是在执行他的命令呀。再说就算你错了,也犯不着一辈子折磨自个儿呀,天下有多少犯大错的人,他们哪个不是挺胸抬头活得无忧无悔、人五人六的,哪个像你这么傻呀。她却说,这辈子,除了那件事,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 
  老夏像是有意将后面的故事讲得简单了许多,他深深地吁了口气,说,对不起,我说过我讲不来轻松的,至少这些天讲不来,这些天脑子里全是这事情,要讲就只有讲它了。 
  大家显得比方才安静了许多,他们看着老夏,想对老夏的故事开几句玩笑,使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谁也没想出合适的话来。 
  这时,小马忽然问道,那个女孩子你认识么? 
  老夏停顿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她是我的母亲。 
  老夏这一说,大家就更安静了,连小马一时都无话可说了。 
  老夏看看大家,有些知趣地站起身来,说,我本是想来轻松的,没想到倒给大家带来了沉重。 
  老夏向外走着,李明不由地也站起来随了老夏向外走。小马说,李明你坐你的,我来送老夏。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随老夏走到了门口,就说,你送我送不一样?都是这楼里的,我也该回去了。 
  小马显然没想到李明的走,说,李明你还没讲故事呢? 
  李明向小马拱拱手说,抱歉,下回再补吧,这回我也是一样没的可讲。 
  小马和赵奇站在门口,目送李明和老夏一个往楼上走,一个往楼下走。楼里的灯坏了,转瞬间两个人就淹没在黑影里不见了。 
   
  李明回到家里,一直被老夏的故事缠绕着,他跟老夏素不相识,话都没说一句就离开了,却没想到,跟老夏的故事倒相识在一起了!他不由地对老夏有些恨怨,心想,这个老夏,仿佛早晓得他的心思似的。 
  他打开电视,见是广告,就换了个频道;又是广告,就又换;换到第六个,他心想若还是广告就看下去。出现的却是新闻,且是地方台的新闻,上面的面孔一个比一个陌生,他一阵火起,伸手就按了遥控器的开关,使那电视重又恢复了沉寂。 
  这时,李明忽然听到门铃的响声。 
  李明将门打开,见到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站在门外。 
  李明问,你找谁? 
  那女子笑笑说,我就住在楼上,想找您借样东西。 
  李明只好请她进来,问她借什么东西,又说怎么从没见过她。 
  那女子说,我住在我姐家,我姐出差了,要我替她看家。 
  李明便想起另一个女子,瘦瘦的,高高的,每日独来独往的,从没见她跟人说过话。李明发现这妹妹比姐姐长得喜兴了许多,一笑两只眼睛就眯起来,仅剩的一丝缝里闪出的亮光很是动人。 
  她要借的是一把钳子,李明找出来递给她。她看看李明,说,谢谢,呆会儿用完了就还你。 
  李明看着她轻盈地走上楼梯,便关上了房门。 
  李明重又打开电视机,已不再是广告,却也不好看,是台湾的一部言情电视剧。李明心不在焉地看着,老夏的故事仍在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那借东西的女子很快就被他忘记了。 
  大约只过了十分钟,门铃又一次响起来。李明打开门,见又是那女子,手里拿着钳子,熟人一般地冲他笑着。 
  李明接过钳子,见她没走的意思,就问,还有事吗? 
  她说,不好意思,我还想借改锥用一用。 
  李明转身为她去找改锥,她就随李明也进了屋。 
  李明在里间听到站在外间的她说,你家比我姐家宽敞多了。 
  李明走出来把改锥交给她,问她做什么,要不要他帮忙?她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一点小问题,一会儿就好,用完了就还你。 
  李明再一次将她送出门外,发现她的两条腿很长,一步就迈过去两节楼梯。李明关上房门想,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喜欢借东西的人。 
  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门铃又响了,李明猜又是那女子,懊悔刚才没告诉她别着急送还,明天送还也不晚。 
  果然又是她笑吟吟地站在门前。 
  李明接了改锥本想关门,不知为什么开玩笑地问道,还要借什么东西? 
  她却反问道,我要还借呢? 
  李明迟疑了一下,说,我只有借给你。 
  她接口说,心里其实是不想借的。 
  李明说,不是不想借,是懒得一次次地开门。 
  她笑了说,其实,这些东西我姐家都有。 
  李明惊异地望着她。 
  她说,可以进去说话吗? 
  李明点点头,引她第三次走进了他的房间。 
  她坐下来,自我介绍说,我叫董文丽,我姐叫董文娟,我姐叫什么你还不知道吧? 
  李明摇摇头,不说什么,只等待着她的解释似的。 
  她说,我不想一个人呆在我姐的房间,想出来找人聊天,但又不知找的人是否可靠,只好就借东西。我想要是借三回还有耐心借给我的人,肯定是可靠的。 
  李明便笑起来,说,其实,第二次见到你我就有些不耐烦了。 
  她说,我觉出来了,不过我觉出你的不耐烦不是对我,是一种心不在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李明一边有些惊奇,一边又觉得她是在卖弄聪明,就说,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心事? 
  她看看墙上的照片说,什么心事我就说不准了,也许跟你妻子、女儿有关,她们不在家,你在想念她们? 
  李明摇摇头说,不对,是我有意把她们气走的。 
  她说,这就更对了,你气走了她们,你又懊悔,所以你才想念她们。 
  李明仍摇着头,说,不对不对,是另一件事,因为另一件事才有把她们气走的事的。 
  她望了他一会儿,说,能跟我说说么? 
  李明避开她的眼睛,拿起暖瓶倒了杯水递给她。他奇怪自己竟真的跟一个陌生人“聊”起来了。 
  她说,我姐姐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因为我总能让她高兴起来。 
  见李明不说话,她问,你不相信? 
  李明说,我没有不相信,我是在想,能愿意跟你说出心事就算不易,能让说出心事的人高兴起来就更不易了。 
  她说,不过,她高兴是高兴,但从没按我说的去做过。就好比她为一个人的死一辈子不嫁人的事,我能让她明白那个人的死不是她的过错,但不能说服她不再独身。 
  李明心里就不由地一震,说,你是说,那个人的死跟你姐姐有关? 
  她说,不是跟我姐有关,是我姐认为跟她有关。那个人原来爱我姐,被我姐拒绝了,时间不长那个人就出车祸死了。我姐认定人家是为她而死,就要以不嫁人偿还她的“罪孽”。我对她说,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不是一个原因造成的,你怎么就认定是为你而死?他兴许是酒后驾车呢,他也兴许是想另外一个女人呢,或者压根不是他主观的原因,压根就是该他倒霉,对面来个车违章撞了他。但我姐坚持说如果不是她拒绝了他,他也许就出不了车祸。为这事我还去作了调查,结果是因为夜间行车闯红灯,跟从右方向开来的一辆卡车相撞而死。我说,怎么样,他闯红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姐却说,你怎么不想一想,他为什么要闯红灯?我说,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闯红灯是一刹那一瞬间的事,没有想好为什么才去闯红灯的。我又说,有些事是不能只靠因果关系来解释的,也许他是命该如此,谁能左右得了命运呢?没想到我姐说,你说得对,他命该如此,我也命该如此,上帝是要以他的死来惩罚我呢。我说,惩罚你什么呢?她说,惩罚我的拒绝。我说,你拒绝有什么错呢?她说,他爱有什么错呢,可是上帝惩罚了他。她说也许还有一个更大的我们不晓得的因果关系左右着我们,我们没有一点办法。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懂得为自己找点快乐?她就说,你这个人,面对一个人的死,怎么还能乐得起来?我说,我怎么乐不起来,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这么沉重的十字架你值得背么?她说,不管怎样,我要凭我的心做事。后来,我好说歹说的,她总算答应我要高高兴兴的,不再去想这件事。但两年过去了,她始终还是不肯结婚。 
  她说完望着李明,说,你好像对我姐的事挺感兴趣?我姐的事我可从没对人说过。 
  李明没有答话,顾自想着什么。 
  她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出来。你脸上有一种东西,我是看着你的脸才说出来的。 
  李明把脸转向她,心想她不是卖弄,她是真聪明的。 
  李明说,因为评职称的事,我跟我的上级吵了一架,结果他第二天就住院了,到现在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据说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他要一辈子瘫在床上了。 
  李明勉强向她笑笑,说,董文丽,这事你怎么能让我高兴起来? 
  董文丽眼睛亮了一下,好像很高兴李明叫出她的名字,她说,难怪你对我姐的事感兴趣。不过这事好像比我姐的事更难,那个人死了,这个人却还活着,你还得要面对一个活着的人。 
  董文丽想了想说,先别急,难是难,也有容易的地方,那就是我姐面对的是一个爱过她的人,你面对的却是一个跟你没什么感情联系的人,没什么感情联系,解脱起来就容易得多了。首先,你要弄清楚你跟他吵架有没有道理? 
  李明说,道理自然是有的。 
  董文丽说,有道理就好办,有道理你至少就减了一半以上的责任,那只能怪他不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或者压根就是自己心里有鬼,一下被你说着了。如果是这样,他得病就是他自己的报应,跟你就没多大关系了。再说,任何病都有一个潜伏期,即便你没跟他吵,他早晚也会有个契机发病的,那个潜伏期里,他有过多少不顺心的事,多少人找他吵过架,你怎么会知道? 
  李明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吵架毕竟是他发病的直接原因呀。 
  董文丽说,你这样想就是跟我姐犯一样的毛病了:自作多情。你想想,头一天吵的架,第二天发的病,中间至少隔了整整一个晚上吧,他一个领导,又是一家之主,这一个晚上在他身上有多少事情可以发生啊,你怎么就好认定单单是你的吵架引起的呢? 
  李明说,要是吵架以后再没发生过别的事情呢? 
  董文丽说,事情不仅仅可以在外面发生,还可以发生在脑子里,而且发生在脑子里比发生在外面更可怕,你怎么能知道在他脑子里发生了什么呢? 
  李明便笑了,说,你果然是有办法的。不过,人家那边躺在床上,这边却千方百计地寻找解脱自己的理由,做人总是不该这样做的。 
  董文丽说,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刚才的话题是弄清责任,弄清责任我可以帮你做,怎样做人就是你个人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向前看,别跟我姐似的,总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当然我觉出来,你跟我姐不一样,我姐是不想找解脱的理由,你是想找,找到了又不大敢接受。现在世上的人,我姐那样的太少了,你这样的也不多,至少我就不会像你们一样,累不累呀。 
  李明望着董文丽,不由地脱口说道,我这算什么,老夏的母亲才真能跟你姐排在一起呢。 
  董文丽说,老夏的母亲是谁? 
  李明看董文丽很有兴致的样子,便把老夏讲的故事又跟董文丽讲了一遍。 
  李明讲的时候,董文丽听得十分认真,听完了,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就告辞了。直到走出门去,才回过头向李明笑笑说,其实,我对我姐一直是很敬重的,我到你这儿来,不是为借东西,也不是为聊天,是为了躲开她屋里的气息,躲开对她的敬重。 
   
  第二天早晨,李明出门去上班,在楼里遇上几个也去上班的人,便频频与他们打着招呼。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奇怪地感到,昨晚的事情竟淡忘了许多,似是很久远了一般。到了单位,大家在新任上级的领导下如常地工作着,没有什么人再提起那个病在床上的领导。李明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他想起这些天来的烦躁不安,心想,也许董文丽说得对,“凡事向前看”,现在世上的人,向后看的人真是没有几个的。 
  到了晚上,李明又一次去了楼下的赵奇家里,见赵奇和小马正与几个朋友打牌,就问老夏怎么没来?小马说,你找老夏么?我打电话给他。李明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说着就向外走,好像真是找老夏似的。其实他本想在赵奇家跟大家热闹一会儿的,不知怎么进门就问老夏,不知怎么没见到老夏又停也不停地往外走。走到楼上的自己家门口,还是没停,一直到了董文丽的姐姐家,才站下来,开始敲着房门。边敲李明边意识到自己的没来由,他想,他是要找董文丽呢,还是要找董文丽的姐姐呢?好在屋里听不到一点动静,李明才长长地舒一口气,下楼去了。他猜董文丽也许回自己家去了,既然她害怕她姐姐屋里的气息。 
  回到家里,李明独自坐在客厅里,莫名地有一种失落感。昨晚见到老夏和董文丽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会再也见不到他们,可是今晚他们却消失得连个影子也没有了。他想,白天都要将他们淡忘了,现在却又想见到他们,想见到董文丽也罢,想见到老夏是为了什么呢? 
  他没待老夏的故事再次呈现在脑子里,就给住娘家的妻子打通了电话。妻子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只是有一种怕的感觉。妻子问他怕什么,他说也不是怕什么,是一种情绪,在电话里说不清,如果她回来就明白了。妻子没说话就放了电话,显然她是拿他的话当了骗她回家的手段了。 
    放下电话,他才忽然意识到刚才那脱口而出的“怕”字。还未来得及弄清“怕”的准确含义,他便无奈地预感到,那老夏的故事又要来了。 
  1998.8.12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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