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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我们在重新寻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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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总有一部书会在图书市场上掀起不小的波澜，前有《狼图腾》，如今跳出一部《人面桃花》。有人说这部小说“让我们重温了一个写作者的虔诚”，而这个“虔诚的写作者”就是远离我们近十年，曾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文学的先锋派阵营里最醒目的人物之一、著名作家格非。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格非的小说也是。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因素使得格非和他的小说起了变化？近日，记者通过电话，就20年来他对文学的思索与格非进行了一次坦诚的对话。
记：听说你在1995年的时候就已开始构思《人面桃花》，为什么到现在才推出这部作品？
格非：停笔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我开始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当教授，生活变得非常繁忙，这一切让我的写作激情急剧下降，我不想写东西。也许，对于某些作家来说，动荡起伏的生活是他创作的催化剂，但像我，很多时候，我更需要有一个安定的生活才能开展创作。
另外，说实话，我很羡慕海明威、巴尔扎克这样的作家，他们可以一辈子找一个主题写下去，但是，我没那么幸运。这十年，社会变化太快，我要创作就必须及时地去调整自己来面对快节奏的生活，但往往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一切又变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压力。
记：你那一辈的中国先锋派作家往往受西方现代文学的影响比较深，但你曾说过，最近几年，你对中国传统文化比较感兴趣，你的作品《人面桃花》就是受到了《金瓶梅》的启发。这是否意味着，你的创作有了一种新的改变？
格非：这是慢慢变化的。最近几年，相对与西方的文化，我发现中国的诗词艺术更让我感到亲切。有人说中国文学是世俗化的，其实，这里面也有亲和的力量、美丽的感情，只是中国的有些作家不做这方面的研究，更危险的是，很多人对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不学、假学或者只是学了皮毛。
记：《人面桃花》中，我们看到了当时人的“乌托邦”情结。您是否也曾为“乌托邦”冲动而付诸行动？
格非：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会付诸行动。我记得我在上海时，曾和几个朋友讨论想一起办一个农场、建一所学校，在那里教教书。可是说完，我们都哈哈大笑，因为我们都清醒地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它只是一个梦想而已。但是，这样聊一聊也是有好处的，它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你应该去改变生活。对我来说，我可以晚睡晚起，可以不买汽车……总之，我可以拥有自己的精神生活。
记：你在文学创作时，会考虑到读者的感受吗？而在你看来，你的读者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格非：任何作家在创作时都会考虑读者，只不过，这个“读者”是作家心目中的“读者”。
我知道我的小说是极少有人看的。我的读者主要有两类人，一类是一直读我作品的长期读者，一类就是批评家。曾经，批评家对于文学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到了1995年以后，我发现中国的文艺批评家换了一批人，他们大多与作家没有交流，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所以，从某种程度说，我对上世纪八十年代充满了怀念。那时候，小说写得再难读，也有人读。
记：当了20年的大学教师，教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更喜欢透过文学与人交流，还是在讲台上直接与学生交流？
格非：对我来说，教书就是一份工作，让我可以受法律保护地讲话。我觉得学校与社会毕竟还是有一墙之隔，学校相对简单一点。我是那种不能把自己全部都交给社会的人，相对于社会上的人来说，学生要纯洁得多，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交流。在清华，学生可以自由地选择老师，像今年，选修我主讲的课程的学生有276人，很不错。
如果教书有什么不好的话，就是在清华教书工作量实在太大，我不仅要给本科生上课，还要带研究生和博士生，这些的确影响到了我的写作。
你问我喜欢哪一种交流，其实我都喜欢，因为它们是不一样的。上课时，我必须把话对我的学生说清楚，要有逻辑；写作时，我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因为有些文字意思必须藏在背后，要读者自己去理解。
记：现在一批上世纪80年代后的作家创作很活跃，你认为他们与20年前的你们有什么不同？你怎么评价他们这一代年轻作家？
格非：我并不了解他们的生活，但他们的写作手法我不认同。虽然他们的作品中也有写得好的，但大部分却是糟糕的。20年前的我们，社会背景、理想等各种小说之外的因素对我们的创作影响很大，但这批80年代后的作者，他们似乎并不在乎个人经验、社会经验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舒服怎么自由就怎么写，因此，他们的作品难免显得质地单薄。
记：在上世纪80年代末出现了先锋派，而你和余华、苏童、叶兆言、马原等就是其中的领军人物。那么如今，当年的这些先锋派代表人物都有了一些什么样的改变？
格非：叶兆言大概是我们这批人中写得最多的人。余华虽然写的不多，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最近几年我和他虽然是很好的朋友，却很少交流创作上的话题。马原？他和我一样，写得也不多，而且他也在大学教书，我还听说他最近当了导演。不过，我们每次见面，马原都会和我说他的新小说构思，他到现在都没写出来，可能是他还没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吧。至于北村，他最近就有新作问世啊……这十多年，我们这些人改变得太多了，不过大家都还在延续原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在新生活中重新寻找自己，调整自己，做得其实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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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1964年生，江苏人。1981年进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主要作品：《敌人》、《格非文集》、《欲望的旗帜》、《雨季的感觉》、《锦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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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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