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我认为都是我的人生财富。我有一个很好的康巴兄弟,叫吹批。我们刚认识时一起喝酒,从来都是我喝到桌子下面烂醉,而他还在桌子上面唱歌;而现在我可以做到和他喝到一起躺到桌子下面去了。这个过程让我自豪。我们曾经一起去转神山,也曾一起醉得在两尺厚的雪地里赤脚走路,还曾在喝醉时互相打拳,就像玩左轮手枪里装一发子弹的那种游戏,你一拳我一拳,大家轮着打,看谁的拳头硬。那种时候酒仗人胆,谁也不会手软,玩命地真打,这种经历让我们亲如兄弟。现在每当他在村庄里喝醉了,就打电话给我,说一喝酒就想起我了。那份真情常常让人感动。我相信人在酒醉时的感觉是绝对率真的、不加粉饰的。这个时候被人惦记,真是一种缘分。
马季:《长篇小说选刊》刚选了你的新作《悲悯大地》,你用“一个藏人的成佛史”做这部长篇小说的副题,让我想到了“一佛一世界”这句话,除了解读文本的需要之外,还有其他意图吗?
范稳:在佛教里有“众生皆可成佛”的说法,又说,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具备佛性,关键在于发现它、挖掘它并坚守它。我认为,佛与佛性,其实离我们的日常生活并不遥远,只是我们持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它而已。举个例子,当你把一个老乞丐也看成佛来对待,并奉献你的爱与慈悲时,你身上佛性的光芒就在闪耀了。藏族是个全民信奉藏传佛教的民族,佛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至高无上。从寺庙里供奉的佛陀,到生活中的活佛——来到人间的佛,都是每个藏族人敬畏并顶礼的神。但是,佛教又教育自己的信众不仅要信奉佛,敬畏佛,还要终生追求成佛之道。这条道路充满了慈悲、行善、克己、宽容、奉献、虔诚等等优秀的人类品质。我们汉人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说明佛性是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修得的。我写一个藏人的成佛史,是想通过个体的成佛命运与经历来诠释这个民族为什么有这么坚强的信仰。在某种特定的环境和时代背景下,信仰即是命运。
严肃作家不会轻易向低端文化屈服
马季:目前,长篇小说创作市场化倾向日趋严重,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范稳:首先,一部长篇小说本来就是一件产品,它当然要接受市场的检验。作家的作品有市场,是一件好事。小说是写给读者看的,不是仅给圈子内的人看的。市场化倾向如果是指一种低端文化倾向,作为严肃作家当然会感到悲哀,他的作品肯定也不会受到低端文化的青睐。但是我相信一个严肃作家是不会轻易向低端文化屈服的,他们都想写一部或几部留得下来的东西。任何事物,有低端的,就有高端的,正如有下里巴人就有阳春白雪一样。市场的游戏规则不由作家来定,因此,作家只有尽自己的努力写好作品就行了。至于是向低端还是向高端方向发展,依作家个人的素质、喜好而定吧。有的人天生只能做低端文化,赚得大把银子,把自己搞得很舒坦,那也是一种本事;有的人从高端走向低端,也赚上一把,同样未尝不可。呆在高处不下来的人,总是有些寂寞的。那就看你能否坚守得住了。
马季:《水乳大地》、《悲悯大地》,接下来呢,还有新的创作计划吗?如果有,还是写藏区生活的吗?
范稳:每写一本书都是一个挑战,都要从头开始。我准备写有关西藏的3本书,大的选题方向已经慢慢明晰了,而且也有个希望在鼓舞我,但下一部书,我需要一年的时间做调查、采访,一年用来读书,弥补藏学知识的不足,另一年,写作。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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