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冰点燃烧》堪称报告文学集《守护生命》的姊妹篇。2003年春夏之交,一场“非典”疫情骤然降临,在党和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广东省人民奏响了“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团结互助、和衷共济,迎难而上、敢于胜利”的抗“非典”壮歌。在疫魔肆虐的时期,广东省作家协会曾组织33名作家奔赴医务第一线,抒天地浩然正气,写抗“非典”英雄,推出报告文学集《守护生命》,赢得良好的社会口碑,荣获第六届国家图书奖特别奖。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至今令人刻骨铭心,殊不料2008年春节前,南粤大地又遭受了建国以来罕见的持续大范围低温、雨雪和冰冻极端天气,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威胁。在关键时刻,广东省作协再度派遣作家采写全省军民抗击雨雪冰冻灾害的事迹。伊始、郭玉山、杨克和温远辉四人不辞劳苦,不辱使命,奉献出一本厚重之作。时间跨越5年,我把两者相提并论,是因为在两次没有硝烟的重大战役中,同样面对突如其来的严峻考验,伟大的民族精神得以提升拓展,文学的号角一如既往嘹亮振奋,作家的满腔热血一脉相承,优秀作品的荣光仍然在延续。 可以说,这是新时期广东人精神的英雄篇章。小说家伊始和诗人郭玉山、杨克、温远辉,把小说创作的谋篇布局、细节勾勒和诗歌创作的慷慨激昂、跳跃律动熔冶一炉,在报告文学的创作上进行了有益的尝试,充分发挥出“文学轻骑兵”的优势。该书全景式地描绘一场抗灾救灾人民战争的不平凡历程。这里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党政主要领导,也有“紧急出动,冲锋在前”的人民子弟兵,还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干部群众。作品以雄辩的事实、大量的信息,充分展现了我们党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的根本宗旨和与广大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的真挚情怀,表现了党和政府强有力的组织领导。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发展史其实就是人类与自然灾难进行不断抗争的历史。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历经坎坷而愈挫愈勇,积健为雄。在人们良好的愿望中,膜拜回天有力的神仙,推崇战天斗地的英雄,伏羲、女娲、炎、黄、尧、舜、禹等历史人物一直是文人吟咏、描写的古老母题。在外国文学史上,法国阿尔贝·加缪的《鼠疫》,葡萄牙若泽·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英国理查德·休斯的《牙买加飓风》,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法国让·吉奥诺的《屋顶上的轻骑兵》以及德国克莱斯特的《智利地震》等,都是地位昭然的经典名著。灾难终将过去,历史却无法遗忘,无论哪个时代,优秀的作家在灾难面前都是无法缺席的,文学总是承载着构筑精神家园的神圣使命。应该说,《冰点燃烧》也是作家以炽热的感情在灾害的冰面上烙下的文学印记,带有血与汗、泪与笑,读来令人感动,捧在手心倍觉温暖。 新世纪以来,我思考过这样的问题:面对频繁出现的各种自然灾害和灾难,文学何为?是纯粹记录灾难、渲染灾难,是反思灾害意识、应急机制,还是努力张扬生命价值、弘扬民族精神?《冰点燃烧》提供了有借鉴意义的范本。 我们的文学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直接承载者,又是放松心情、温润心灵的“润滑剂”和“减压阀”,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判断和道德情操,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增强人们的精神力量,发挥着鼓舞人、陶冶人的作用。我们的作家要充分认识所肩负的社会责任,自觉担当起时代赋予的神圣使命,把积极的人生追求、高尚的精神境界传递给读者,带给人们审美的愉悦和向上的力量。面临灾害和灾难,可能会产生自私、恐惧、怯懦、贪婪、邪恶等丑恶现象,但我们更应看到坚毅、顽强、乐观、自信、友爱、善良、互助等美好品德的闪光。恩格斯说:“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鲁迅先生也说:“惟有民魂是值得宝贵的,惟有他发扬起来,中国才有真进步。”可以预见,伟大的民族历经磨砺后拓展的精神财富,必将作为历史进步的具体内涵成为灾难的补偿。关注人的生存问题和生存前景,关注自然规律与生命伦理,讴歌人类与自然灾难进行的不屈抗争,书写灾难面前迸发的人性尊严、生命价值和民族热情、崇高精神,应该成为此类作品的要旨。 无论是当年组织创作《守护生命》还是推出今天这本《冰点燃烧》,我们都认真探究过“应景之作”与“精品佳作”的关系。譬如,1348年佛罗伦萨爆发瘟疫后,意大利薄伽丘的《十日谈》成为欧洲“文艺复兴”的重要作品。1755年里斯本大地震后,法国伏尔泰的《老实人》成为他的哲理小说代表作。文学作品往往是以生动的语言、丰富的想像、丰满的艺术形象引发共鸣,直抵人心,优秀作品能够穿越灾难,留下必要的价值。杨克畅谈创作感想时说过:“在我看来,所有的文学写作最终还要具有艺术性,你的作品不仅是当下的,还必须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这就是我的体会与一以贯之的写作态度。”这种态度令人欣赏,他们的努力也在《冰点燃烧》中得到了充分呈现。 历史总是在一次次磨难中前进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世界笔会“灾害与文化”论坛上说:“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新威胁,需要告诉人们如何从巨大的悲惨中恢复过来以及如何重建遭到破坏的文化,这种教育当然是必要的。即便作为正确进行这种教育的教科书,文学也是人们行之有效的经营活动。”当《冰点燃烧》正在紧张创作的时候,我们没想到还会遭受汶川大地震的巨大创痛,而在抗震救灾的行列中又再一次出现了广东作家的身影。我想,包括“抗击非典精神”“抗震救灾精神”在内的伟大民族精神,是历史和现实的磨难和考验为我们留下的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成为中华民族生命机体中不可分割的重要成分,理所当然也应成为文学丰富的养分、资源和素材,值得继续书写下去。(文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