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文静 张彦武)继畅销书《亮剑》、《血色浪漫》后,作家都梁历时3年完成的《狼烟北平》近日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将目光锁定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北平,讲述抗战时期国、共、日、伪之间的斗争,再现了那个年代的京城浮生百绘。连接这一宏大叙事的人物是一个具有“阿Q”精神的拉洋车的车夫文三儿。
《狼烟北平》刚一上市就高居销售书排行榜前十名,在北京西单、王府井、中关村三 大图书大厦日销售量高达近百册。在“五一”黄金周的北京地坛书市上,《狼烟北平》短短3天就创下了两千余册的销售业绩,成为领跑地坛书市文艺类图书的“头羊”。鉴于《血色浪漫》的改编不太符合自己的期望值,都梁决定把《狼烟北平》的影视改编权留在自己手里。
京腔京韵地还原老北京
让资深编辑安波舜叹服的是,都梁在《狼烟北平》中对老北京逗蛐蛐儿的规则和细节了如指掌:“先是摆好铺着红毯子的桌子,中放斗盆,是为战场。另桌设象牙牌子、象牙筹、鼠须探子等赌赛品”,“一会儿各路赌客便陆续到了,赌客们都带着仆人,挑着盛蛐蛐儿的圆笼,各据厅里一个角落。这一点很重要,各人的蛐蛐儿是不能放在一起的,这里有怕别人做手脚和避嫌的意思。”
都梁自称,《狼烟北平》是他迄今为止耗费精力最大的一部作品。“小说内容涉及老北京的地理、风俗、俚语、服饰等风土人情,这些都超出了我的阅历范围。为了查证当时人们如何养鸽子、斗蛐蛐儿以及服饰打扮等,我翻阅了大量资料。等到写完后,我感到自己几近心力衰竭。”
“咱们不能总是吃吧,吃饱喝足了干什么去?要我说,咱哪样也不落,晌午遛鸟儿泡茶馆听评书,中午‘八大楼’轮着吃,吃饱了泡澡堂子睡一觉,下午逛天桥听大鼓,晚上去‘广和’看京戏,听完戏再闹顿夜宵,一天就齐活儿了。再闲得慌咱就闹点儿玩意儿,春天放鸽子,夏天熬鹰,秋天斗虫儿,冬天弄个葫芦养蝈蝈儿,您瞧吧,十冬腊月,外面西北风刮着,咱怀里的蝈蝈儿‘得儿’、‘得儿’一叫,那是什么劲头儿?”都梁笔下的小说人物“老候”栩栩如生描绘的就是老北京纨绔子弟生活情形的一种。
“老候”说的“熬鹰”,恐怕只有老北京才知道,是指野鹰被捕获后,主人为了使其驯服,要连续几天几夜对鹰实施骚扰,使鹰不能睡觉。经过约一个星期的熬训,野鹰便被驯服。诸如此类的名词解释在小说的每一章后都有很多,难怪长江文艺出版社副总编金丽红誉之为“一部老北京的百科全书”。
祖籍江苏、长在北京的都梁说,刚开始写时他也没有把握,“写了十章之后,我把文章交给一个喜爱提笼架鸟的80多岁的老八旗子弟看,结果文章迅速在他们那帮老哥儿们中传开了。他们对我笔下的老北京极为赞赏,鼓励我赶快把小说写出来,趁他们活着还能看上。在他们的鼓励下,我对写作充满了自信。”
长江文艺出版社副社长黎波认为,《狼烟北平》在北京出手不凡,不仅是因为都梁京腔京韵地还原了一个活生生的上世纪皇城帝都,更在于这部新作成功塑造出了京城里的“阿Q”——文三儿的人物形象。
“骆驼祥子写的状态不大对”
“《骆驼祥子》我是20多年前看的,印象比较深。我早年接触过北京的‘板儿爷’(指人力车夫阶层——编者注),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强烈感觉到骆驼祥子写的状态不大对。这些人生活中主要的状态是堕落的。在‘板儿爷’里祥子是非主流的,坦率说,这个阶层很堕落。一个人被扔到最底层会是什么状态?我认为贫困最容易扭曲人的心灵,比金钱财富对人的扭曲更厉害。”虽然不愿意让记者拿自己和老舍相提并论,都梁还是忍不住谈了他对《骆驼祥子》的失望。
《狼烟北平》主人公文三儿酗酒,“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起来又喝不了多少,顶多三两,一过四两就麻烦了”,“他通常是二两酒一下肚,脾气立马见长,瞅谁都不顺眼。若是四两酒下肚,情况就会恶,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很有些英雄气概。”
作为小人物平视人生
遇到爱国的女大学生举行抗日募捐,文三儿“马上被一种情绪所支配,顿时脸涨得通红,两只小眼睛炯炯放光,浑身的皮肤不时地掠过一阵阵的颤栗。他脑袋一热便掏出陈掌柜给的两块钱,迟疑了片刻又收起一块钱,然后义无返顾地将手中的一块钱扔进募捐箱。”
吹牛时喜欢自称“文爷”但挨揍时马上下跪装孙子的文三儿,很容易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的阿Q,但都梁有自己的看法:“我写我笔下的人物,与鲁迅、老舍无关。鲁迅是站在知识分子的高度。我是平视,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大家都是小人物,历史走向变化的时候,个人是无法对抗历史的。个人无法超越存在。埋怨他是不对的。”所以,写到文三儿去世时,都梁“内心酸楚”。
“这部小说最大的主题就是探讨公民和国家的互动关系。当年汉奸为什么那么多?抗战初期为什么会一败涂地?是因为底层的百姓没感觉到国家的存在,叫书中的主人公——拉人力车的文三儿去保家卫国,实在是勉为其难”,都梁的思考深度显然没有局限于老北京风情和掌故的单纯描摹,“鲁迅笔下的阿Q和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都没有写到这一点,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没想到底层百姓的痛苦和无奈。国家和公民之间是要互相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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