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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兴安岭

作者:朋斯克[蒙古族]

  
  太阳暖融融地照在乌珠慕尔沁山地——兴安岭的支脉上,像涂上了一层金黄色。软风一阵阵拂着海浪般的草丛,发出沙沙声响。浓厚的野草芳香中,还夹杂着稍许的硝烟味。南边不远的地方燃烧着熊熊野火,烧红了半边天,乌黑的烟雾染黑了低空的几朵白云,使这空旷荒凉的山地构成别致的景色。遥远的什么地方清脆地响了几下枪声,便完全寂静了,金色的山地间越显得静荡荡的。
  南山坡上出现了二十多个骑马的杂色队伍,左右两边有几名押队的军人。杂色队伍中有穿纯乌珠慕尔沁式镶红边白皮大袍的,有穿焦黄色带头兜的国民党军大衣的,也有穿黑布短袄的,也有穿喇嘛衣裳的,一个个无精打采、东倒西歪地坐在马鞍上,无可奈何地走着。
  “看情况,战斗已经结束啦。这样走多咱能赶上连队?快走吧!”骑高大枣红马押队的一个军人,对旁边另一个战士说。
  “这帮家伙给脸不要鼻子,顶着屁股一个劲儿赶还慢吞吞的。你领,我赶吧!”
  “对,额尔德慕图。你在旁边注意监视。凭我这匹枣红马,不把这些家伙领的脖子伸一丈二尺长那才怪哩。”他泼刺刺地纵开马驰到队伍三角线上,绷着颧骨高高的圆盘脸,大声喊道:“大家伙听着,我命令你们赶快跟着我走!战斗已经结束啦,赶上连队以后,你们可能见着你们头儿包俊峰。”接着,把翻面红马靴后跟一磕,枣红烈马旋风似地狂奔开去。那军人右手持缰绳,挥舞着左手,不断向后命令:“跟上!跟上!”
  离连队老远,枣红马像久别重逢一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珠瞧着它熟识的许多战马,高声嘶鸣起来。坡顶上许许多多人马中,一匹披散鬃毛的大黑牡马,立刻响应了嘶鸣,并且旋风似地一转,把坐在它背上聚精会神擦战刀的主人,掀翻在地上。这黑凛凛的大个子暴躁地跳起来,狠狠地举起拳头要揍,可是他没舍得打,拳头举到半空又慢慢落下了,爱惜地骂道:“枣红马是你干哥哥咋的?离开几点钟工夫就想的这么不要命!”
  “巴特尔是你们班长,枣红马也是你们班马匹的班长,它为啥不想呢?我看黑马比你还有感情,哈……”一个战士打趣地说。黑大个子却不理会,牵住披散鬃毛的大黑牡马,照相聚精会神地擦那把战刀,一面瞧着刀面上刻的几个字,得意洋洋地说:“好快刀,砍胡子脑瓜就像切西瓜,咔嚓一声就下来了,比咱们哈尔滨工厂造的还好咧!”
  把俘虏队押到近处,巴特尔纵开枣红马驰过来,敏捷地跳下马便放开了缰绳。这久经征战的枣红马也不乱走,驯服地到大黑牡马跟前互相嗅着。巴特尔走向前,笔直地挺着腰,马靴后跟砰地碰到一起,敬礼说:
  “报告连首长,战场打扫完啦,收容了二十三个俘虏,缴获十四支步枪,一挺加拿大轻机……别的胡子都漏网啦?”
  “不用提啦,几百个胡子跑到这疙瘩,一伙两伙散着都没影啦,哪边都没追上,只打死、抓住了十多个胡子。”一个颀长漂亮的青年军人带点忧郁的神气答道。旁边另一个挎着驳壳枪的不高不矮的中等个子军人,蹲着身子吃力地看地图。
  “指导员,我寻思把胡子都消灭完了呢。唉,好容易找到,又漏网了……”
  “哈……不要紧,”指导员说,“胡子虽然没全部歼灭,可是也够他们呛。我还没告诉你,我们追到这儿,把胡子唯一的重火器马克沁重机枪、八二迫击炮也缴啦,把胡子参谋长王铁山也打死啦。”
  “呵,把王铁山打死啦?好呀?好呀!在哪儿?我去看看!”
  “班长,在坡底下呢,我领着去看。”一个十七八岁脸蛋红红的汉族小战士,用他杂拌蒙古话说着,使劲拉住班长巴特尔的手往前走。
  “小李,你怎么呵?打死了几个,抓住了俘虏没有?”
  “没有,副班长也像你,尽叫我安马桩子,要不,我真要抓他几个狗养的。班长,冲锋时候,我捡着了一把胡子扔的日本战刀,那刀可好啦,要是你的手没有毛病我一定送给你,刀上还刻着‘诺门汗战争凯旋纪念’。指导员说是小鬼子给参加诺门汗战争的伪满军官发的纪念,哈尔夫可乐坏啦,他用那刀还砍死了一名胡子炮头……”小李热情地跳蹦着说个不停。
  巴特尔兴冲冲听着小李讲,猛地站住了,脸色有点异样,问道:“你说什么?那把刀上有‘诺门汗战争凯旋纪念’的字?”小李觉得他的神色很奇怪:“班长你怎的哪?”
  素来沉着的巴特尔立刻拐转了念头,心里想:“哪有这么巧就是那把刀呢,参加诺门汗战争的伪满军官当反动派的不‘老鼻子’吗?”便笑着对小李说:“没事。我右手为什么没劲儿,为什么不使马刀?知道这个你就明白个大概了。”
  “你右手不是在去年边沈战役上挂彩的吗?和这刀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这里有一段小故事,以后有工夫再讲给你听。”
  他们继续往东走,跨过了一个秃脑瓜的胡子死尸,那家伙光溜溜的后脑勺朝上,死劲地啃了一嘴土。又走了几步,小李指着一个穿黑缎子长袍的死尸说:“过去,就是这小子杀害了老向导的儿子!”
  “这么说,那个老大爷乐坏了吧?”
  “可乐坏啦,小胡子都翘起来啦。”
  “哈……”
  又走了几十公尺远,便几了王铁山死尸,王铁山的脑瓜全炸飞了,剩下个光脖子,只能从他穿戴上看出与众不同:绿帆布美式上衣,跑裤式的下衣,乌黑油亮的高腰美式胶皮鞋。巴特尔骂了一声,狠狠地踢了一脚,把他翻过来,死尸的两条长腿却很自然地成了“罗圈”。巴特尔反复摆弄,老弄不直。再仔细瞧了瞧附近,突然向小李说:
  “假的!我看这王铁山是假的!”
  小李吃了一惊:
  “怎么是假的?”
  “哼,怎么是假的?你说王铁山是汉人是蒙古人?”
  “当然是汉人啦。”
  “哪里的叹人?”
  “指导员不是说过关里的人嘛。”
  “小鬼,这就是了,关里的汉人尤其是像王铁山那样住大地方的人,不可能有罗圈腿,这明明是从小骑马长大的草地人。”
  “我不信,王铁山不是一九四七年到乌珠慕尔沁的吗?骑几年也能成罗圈腿的。”
  “你这人,真是!我们从一九四五年当骑兵,怎么没成罗圈腿呢?再说,他的脑瓜炸没了也有问题,你们在这里抛过手榴弹没有?”
  “没有,六○炮可没少打。”
  “这,越露馅了,你看看!”巴特尔指着只动了点地皮的爆炸点,又证明说:“六○炮就这么点弹坑吗?可能是胡子自己用手榴弹炸死的。胡子在这儿抵抗了多久?”
  “就这个坡上抵抗的顽强,足有一个多钟头,莫尔根班长就是在这里牺牲的。”
  “一定是一面抵抗着,一面研究了花招,咱们赶快回去向连首长报告吧。”
  他俩急忙赶回来。这时连队已经驾好帐篷了,没摊上勤务的人,都已呼呼大睡。巴雅尔副连长正伏在一张铺在马鞍上的军用地图上打盹,地图揉成一团。巴特尔大声喊道:“报告副连长,有了问题。”巴雅尔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来,睡意朦胧,糊里糊涂地问道:“马跑了?快派几个人赶回来。”小李和巴特尔忍不住嘻嘻笑起来,想道:“连长调到团部,副指导员到师部去受训,就剩他和指导员,真辛苦呵!”
  巴特尔说:“马没跑,都吃的好好的;我报告另个新问题。指导员呢?”
  “他了解俘虏情况去啦,嗳,什么问题?坐下来谈谈。”
  巴特尔和小李坐下来。巴特尔把情况谈了以后,巴雅尔的睡意完全消失了,他好奇地着眼睛叫进来正在收拾鞍子的通讯员说:“快去!快去!告诉指导员,说有要紧事商量。”一连啧啧地赞叹似地对巴特尔说,“你当侦察班长不到两个星期,业务搞的不赖呵,发现了新问题。”
  政治指导员察干带着锵然的马靴声,急速地走进帐篷来。“嗬,巴特尔和小李在这儿哪,必定侦察到了重要问题。研究这帮俘虏队可有兴趣啦,团政委说包俊峰胡子是内蒙古反革命势力最后残留的杂种产儿,真符合,不到四十个俘虏中,你说有哪些地区的人哪?有兴安盟的,哲、昭盟的,锡、察盟的,还有一个伊克昭盟的呢。这里有日伪军官、逃亡地主、反动牧主、兵痞子、受骗的农牧民、听谣言失足的喇嘛。抓住胡子包俊峰以后,那肯定的,类型更要多,那时候我主持着开个内蒙古反革命分子展览会,哈哈……”察干政治指导员兴高采烈地准备说下去。
  “指导员,巴特尔他俩发现了被打死的不是真王铁山。”巴雅尔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不是真的?”
  巴特尔把情况又谈了一遍。察干踱着步子沉思了一会,咬着牙严峻地骂着:“哼!这伙该死的土匪!倒使起‘金蝉脱壳计’来啦。对,我和副连长再到现场去检查一下,肯定是可疑的话,这倒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是有三十多个‘舌头’吗?巴特尔,你去俘虏队好好了解了解。”说完便和副连长走了。
  巴特尔刚到俘虏队第二号帐篷跟前,就听得见哈尔夫在厉声叫骂:“混蛋家伙,这不是在国民党军队里,又不是包俊峰胡子队,你摆什么臭架子,你再打一下,我就宰了你。”巴特尔进去一看,哈尔夫抽出新缴获的水银般明亮的日本战刀,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蹲在帐篷角落里一个家伙,那家伙把头深深地缩在国民党黄色大衣领里,一动不动。另一个浑身油污穿红以皮袍的黑喇嘛,捂着晒成黑棕色的大脑袋,正呜咽不休。原来哈尔夫给俘虏送来了饭,他又到另一个帐篷去的时候,这伙经过一场战斗又饥又饿的俘虏,起了一阵抢饭风波,帐篷内的小战士一时没禁得住,十几个“炮头”,一窝蜂似地涌上去,这黑喇嘛也伸手去抢,被那家伙迎面狠狠一拳,打掉了四颗门牙,因此忍不住啼哭起来。
  巴特尔不由得怒火腾腾,厉声喊:“站起来!”那家伙才开始惊怯,乖乖地站起来。巴特尔叫哈尔夫把他捆起来,然后向俘虏宣布:“谁捣蛋,就不客气!”那挨揍的黑喇嘛用感激的眼光痴痴地注视着巴特尔。巴特尔看了看他又肿又裂的还在出血的大嘴和痴愣愣的眼光,便觉得这黑喇嘛又可笑又可怜,不由的对他笑了笑。黑喇嘛笨重地点了点大方脑袋,操着满口乌珠慕尔沁口意说:“嗳,达日嘎,你是好人。”又竖了竖大拇指。巴特尔挨着他坐下,黑喇嘛身上发出浓厚的羊膻腥味儿。巴特尔说:“解放军都是好人。”喇嘛又点了点大脑袋说:“嗯,都好,可是——”巴特尔笑着问:“可是什么?”喇嘛小心地瞧着哈尔夫的后影轻声说:“那个哈尔沁人可厉害。”原来黑喇嘛像拖不动的大靴子似地慢腾腾地正走时,哈尔夫急躁地用枪口顶过他一次。巴特尔哈哈大笑着说:“别看他外表厉害,心眼可好呢,刚才不是骂那个家伙了吗?”喇嘛心服地再一次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仓日布。”
  “哪个庙的?”
  “乌兰哈拉嘎庙。”黑喇嘛抽回去耷拉下来的鼻涕。
  “哈……看你挺受气的,为什么当了胡子呢?”
  “啊,达日嘎,上了当啦,上了‘北京喇嘛’当啦。”
  “谁叫‘北京喇嘛’?”巴特尔好奇地问道。他曾听过不少喇嘛奇奇怪怪的浑号,但听到叫“北京喇嘛”还是头一次。
  仓日布喇嘛却答的挺简单:“就是那王蛮子的参谋。”
  “噢——你就跟着他当胡子啦。”巴特尔心里开始注了意,继续又问:“这次被俘前还跟着他吗?”
  “是。”
  “王铁山也在跟前?”
  “对。”
  巴特尔掏出烟口袋、纸,自己卷了一支,也送给他卷,喇嘛说:“我不抽,闻闻就行。”
  “那你就使劲儿闻吧。”拿出一大把烟草给他。仓日布喇嘛如获至宝般地接过来,小心地装在红布小袋里,又拿出一些放在手掌里搓碎了,一撮又一撮不要命地向粗鼻孔里抽,第四次点头说:“真香。……跟上‘北京喇嘛’,连鼻烟都闻不上啦。”
  “你怎么跟上了‘北京喇嘛’?”
  “唉,说起来话长。‘北京喇嘛’前年在庙里到处说:‘哈尔沁八路,烧庙杀喇嘛,见着行为不正的喇嘛,就割鸡巴。’又说,‘当胡子吃点喝点玩点——老三点,可好过,”我更动了心。谁知当了胡子遭的这个罪可不用提啦,就像个活地狱,你看看!”他脱开红布油污大袍的领口,露出深棕色的前胸,上边青一道紫一道净是鞭伤,他说:“我们好多人想溜出来,可是炮头们监督很严,跑出来也脱不过人家手呀!人家骑好马拿好枪,一个个真是杀人不眨眼啊!被抓住了没二句话就枪毙!逃又逃不得,呆又呆不得,真要命呀!”
  “这会儿你看清楚了吧,烧喇嘛庙的是谁?打喇嘛的是谁?救喇嘛的是谁?要没有哈尔沁八路你能逃出活地狱吗?”
  仓日布第五次点了点大方脑袋说:“这会儿我算明白了,八路好。”
  “明白了就好,你有啥谈啥,别害怕。”
  “宗喀巴佛鉴明,我要昧掉良心,下世转入十八层地狱。”仓日布喇嘛指着伤痕又说,“胡子对我这么狠;你们不打不骂还给饭吃给烟闻,我对得起你们,绝不能昧掉良心。”
  受伤躺着的另一个胡子,咬着牙爬起来,对巴特尔指着绷带说:“啊,达日嘎,要在胡子队里谁管我呀,死了不如一条狗,你们对俘虏还这样好。”
  这时,察干指导员满脸红光的走进来对巴特尔说:“你出来一下。”
  “副连长我俩又发现了新证据,离尸体东边五百多公尺远,找到了一件乌珠慕尔沁大皮袄,还有帽子、蒙古靴,上边很多血,这一定是换完衣裳后扔的。”
  “对啦,这肯定是胡子的花招,我先和仓日布了解一下看看。那喇嘛被俘前跟着王铁山的参谋‘北京喇嘛’,他会知道的。”
  巴特尔又走进帐篷慢慢转了一圈,跟其他俘虏谈了谈,最后到仓日布喇嘛跟前坐不问:“怎样,战斗中吓坏了吧?”
  “啊呀!达日嘎,那就不用提啦!呼天不应,喊佛不答,我真没想到活过来。”
  “仗一开始,缴枪就得了呗。”
  “我早就想缴枪啦,可是炮头们监督的厉害。”
  “噢,一打仗还有炮头监视?你们头儿包俊峰、王铁山他们呢?他们几个到打仗时候干些什么?”
  “他们也打。王铁山在这一次战斗上受了重伤,包俊峰没咋的。”
  “王铁山受伤以后呢?”
  “‘北京喇嘛’和嘎拉僧台吉把他扶着走了,我是在坡西被俘的,以后怎样就不知道了。”原来这仓日布喇嘛耳朵聋,还没听着王铁山被打死的消息呢。巴特尔看出这点更进一步问道:
  “王铁山穿什么样衣服?”
  “布敦达日嘎嘛,穿缎子衣服呗。”
  “他不是穿‘阿美利卡’衣服吗?”
  “他可是有那么一套,不常穿。”
  “他那伤势,能不能跟着胡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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