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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图]山西古战场之四:赵襄子苦守晋阳


晋阳古城遗址。这里发生的战争对中国历史影响深远

 

 

智伯渠

 

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古代史上政治变革最激烈、学术思想发展最辉煌的一个时代。史学家说,在那一时期,我国在社会形态上,由奴隶社会发展成为封建社会;在文化思想上,百家争鸣,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这个大时代出现的一个划时代大事件是公元前453年的 “三家分晋”,从而把我国由春秋时代推进到战国时代。然而,直接为“三家分晋”创造了条件或说直接促成 “三家分晋”的,却是“四卿之战”,可此战的发生地就在晋阳 (今太原晋源一带)。

 

 


历史顾问 山西大学 靳生禾教授

 

太原师范学院 谢鸿喜教授

 

2004年,太原市政府举行了盛大的建城2500年纪念活动,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历史文化名城,太原市更加蜚声海内外。而这一切,首先应该归功于2500年前那位极富远见的政治家赵鞅。

 

■四卿之战

 

2500年前,正是我国春秋末期。赵鞅时为晋国正卿,掌握着晋国军政大权,与魏、韩、智、中行、范氏五家的首领共同执掌晋国政权,并称“六卿”。他们同时也互相争斗,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而晋国的国君却名存实亡。这在当时,被人称为“政出私门”,孔子为之感慨“礼崩乐坏”,但长远地看,这些异姓贵族的当权,其实表明了新兴的地主阶级正逐渐走上历史舞台,有着非常深远和积极的意义。

 

为了在与晋公室和其他五卿争斗中有个可靠的根据地,赵鞅派家臣董安于修建了晋阳城。据史料记载,春秋时的这座城,炼铜为柱而起宫城,伐荆木为支筋而起墙垣,非常坚固,就是在兵尽援绝的时候,也可以“发而为弓矢”、“虽劲竹不能过也”——可以这样说,这座城,一开始就是为防守做着准备。事实证明了赵鞅的远见,坚固的晋阳城果然在以后的“四卿之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部分赵氏武器就来自几十年前所储藏的战备材料。

 

赵鞅死后,其庶子赵毋恤继承了他在赵氏的地位,也继承了他的遗志,后世称“赵襄子”。赵毋恤同赵鞅一样富有远见,在赵氏还没完全强盛时,就能清晰地预见以后的发展方向。除此之外,更有隐忍坚毅的长处。他还为赵氏太子的时候,对于晋国六卿之一的智伯的挑衅克制不发,以待来日。

 

智伯在赵鞅死后,成为晋国的正卿,而范、中行氏在其余四家的连续打击下已被消灭,占有的土地也被四家瓜分,其中智伯所占最多,由此也取代了赵氏成为四家之中实力最强者。实力的增长助长了智伯的野心,他几乎同时向韩、赵、魏三家提出了割地的要求。韩、魏两氏的韩康子和魏恒子无奈之下,只得各自割万家之县给他。但赵毋恤对智伯索取蔺(今离石西)、皋狼(今方山西南)二城的无理要求,断然拒绝了。

 

智伯被拒,恼羞成怒,联合韩、魏二家来攻打赵毋恤。势单力薄的赵毋恤自然退守到了经营多年的根据地晋阳。而晋阳城,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三家联军围攻三年,城池安然无恙。

 

■晋阳城怀古

 

2500年后,再来到晋阳城,你根本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就是当年赵毋恤坚守的城池。历史的风雨中,宫殿楼阁早化为乌有,曾经的雄奇壮观已经成为普通农田,几个农民劳作其上。他们为着收成而忙碌,或许不会想及,2500年前同一块地的主人会以争霸天下的雄心在此掀起惊天波澜。

 

春秋晋阳城的遗址如今只剩下些许残破的城墙可见。西城墙现在仅余不足千米,高亦不过三米,城墙之上荒丛生,连下脚处都不容易找到,如果没有那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碑,这完全就是任何地方都有的寻常土梁子。

 

靳生禾、谢鸿喜两位教授带我在城墙上走着,脚下踢起巴掌大的瓦片,捡起来后,谢鸿喜教授看着瓦片的厚度和瓦面的纹路,肯定地说:“这是春秋时的遗物。”

 

慢慢走着,我们发现一段城墙被考古工作人员所截断,并将横截面清理得平整如镜。在横截面上,一层层的夯土清晰可见,层与层之间如比照尺子划线那般分明。两位教授说,凭夯土层的厚度和硬度分析,这城修建的年代也当在春秋战国时期。

 

自古以来,史学家一般多沿用唐朝《元和郡县志》中的说法,太原“府城,故老传晋并州刺史刘琨筑。今按城高四丈,周回二十七里。城中又有三城,其一曰大明城,即古晋阳城也,《左传》言董安于所筑……周回四里。”上世纪60年代初,两位文物考古学家谢元璐、张颔曾就晋阳古城率先做过勘察,发现由当今南城角村北至古城营,折东至东城角村,再折南至南瓦窑,又向西回复到南城角村,又地上残墙和地下夯层遗址所联结的一座南北2700米,东西4500米的古城遗址,据夯土的质地和夯法分析,应属东周古晋阳城;古城营村西面的小城即“大明城”,则为春秋董安于所修古晋阳城。

 

靳生禾、谢鸿喜两位教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踏勘研究,他们很佩服和赞同谢、张二位前辈的工作和意见,并认为上述大城及后世所说的“大明城”的小城,都出于董安于之手,前者是东周亦即春秋——四卿所战之古晋阳城,后者则是古晋阳城中,《战国策》所说“公宫之垣”的内城,如同北京城内有紫禁城。靳生禾教授说:“谢、张二位前辈勘察所得南北2700米、东西4500米的古城遗址,按唐制换算,正与唐《元和郡县志》记载的‘周回四十里’大体吻合,只是出于春秋董安于而不是晋代刘琨罢了。”他强调指出:“根据晚近发现,春秋末年,列国都城大多大于‘周回二十七里’,赵的晋阳城怎么可能区区‘周回四里’即一里见方呢?何况一里之城怎么可能抗击三家联军围攻三年呢?再说西晋末年,刘琨仅凭整个并州民户不满两万,兵卒千员,在匈奴刘渊父子大军轮番攻击下,尽管个别修补固有‘周回二十七里’是可能的,而平地起家构筑‘周回二十七’里之城则断乎不可能。”

 

■韩赵魏三家灭智

 

公元前456年,智、韩、魏三家联军攻打晋阳,三月不克。智伯见城高险固,为让赵毋恤屈服,引汾、晋二水灌城。从这时开始,赵毋恤守卫晋阳的战役进入了一个非常艰苦的阶段。综合各种史料,我们今天可以大概得知当年的景象:城外几乎成为汪洋,水位最高的地方,快与城头平了。城内房屋也大多被泡入水中,人们像古时候一样在树上做巢而居,灶火也成为青蛙的家,时时见其跳出跳进,居民只好把锅悬挂起来烧火做饭。而最糟糕的是,城被围了三年,粮尽援绝,城内已无可吃的东西,只得人吃马肉,马吃死尸,甚至“易子而食”……

 

幸好,赵氏对于自己根据地的人民一向多施仁义恩惠,所以“民无叛意”,依然支持赵氏守城。坚持三年后,赵毋恤派出使臣张孟谈到了韩、魏的营地,说智伯的贪心没有止尽,唇亡齿寒,赵氏如果落败,下一个遭难的必是他们二者其一。智伯骄矜的行为其实韩、魏早就不满,赵毋恤的话是说到二者心上,而灭智氏、分其地的预期利益又要远大于攻赵所得,于是三家约定共同灭智。看到城破指日可待的智伯对三者的密谋虽有察觉,但也并未放在心上,犯下了愚蠢而不可挽回的错误。

 

按照约定,在一天夜里,赵毋恤率军悄悄出城,先派人杀了智伯守堤的官吏,决水反灌智军。智军立时大乱,毋恤亲自率军杀入智伯营中,而韩、魏又同时攻其两翼,智军顷刻之间就被歼灭。智伯虽然逃出乱军,但跑至榆次凿台时,被赵毋恤追上诛杀。为泄愤,赵毋恤还将智伯头砍下来作了饮器。

 

晋阳之战就这样结束了,但余波未息。智伯的家臣豫让为给他报仇,毁形易容,三次刺杀赵毋恤,虽然最终也未能成功,但其临终却留下了“人以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的名言,千年之下,依然碎金裂石,凛凛有生气。今太原西南有赤桥村,村中曾有豫让桥及豫让祠,今已不存,祠已毁弃,但数千年来一直是志士仁人怀古凭吊的所在。

 

■一战拉开战国先声

 

晋阳之战的遗迹不仅仅如此,著名的旅游景点晋祠内,一弯碧水缓缓流出,那就是智伯当年水灌晋阳凿,后世所说的“智伯渠”。智伯渠在晋祠内是游人们乐于欣赏久久流连的美景,流出后,从悬瓮山山麓逶迤东北至晋阳城下,灌溉着城边大片大片的土地,到现在也清晰可见——这条水渠,当年使之攻战,或许杀伤不小,今天却用于生产,农民视为珍宝。智伯如果九泉之下有知,不知有何感想?

 

晋阳之战的意义当然不仅仅是为今天的人们提供一条灌溉的水渠。这次战役后,赵、韩、魏三家将原属智氏的领地全部瓜分,晋国公室的权力进一步削弱,几乎可以说是三家的傀儡,为以后的分晋奠定了条件。50年后,三家被周天子册封,成为正式的诸侯,又过了27年,三家将晋国的土地全部瓜分,将晋国国君废为平民。晋国这个存在了600多年、称霸了200年的春秋时期首屈一指的诸侯国就此灭亡,历史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虽然四卿晋阳之战战争规模不是很大,但一直以来被史家与战国末期死伤数十万的长平之战相提并论,“晋阳之围,悬釜而炊;长平之战,血流飘卤”——如果说,长平之战拉开秦统一序幕的话,那么晋阳之战则为春秋时期上了一个句号,并以一种悲壮的色彩为战国时期写下了开篇。而且,众所周知,春秋与战国,一般我们也认为是我国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分野。

 

山西晚报记者 李遇 郭瑞坤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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