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位张春桥,已今非昔比,他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一位权势很大的人物。他平素颐指气使,动辄训人,不可一世。今天,我这个小大夫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同他较真儿。我那时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做起事来仍有点愣头愣脑的不计后果。因为一心只想着给周总理及早住医院治病,才斗胆向首长“进言”。心想,要是真的冒犯了张春桥,到时候叶老帅和汪东兴总会帮我说几句公道话。
张春桥平常少有笑容,这时板着的面孔拉得更长了。我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他呼吸急促,不停地吸烟,眼镜玻璃片后面的那对黑珠子瞪得溜圆,向外凸起。他终于发怒了,涨红着脸,用右手在茶几上使劲地一拍,站了起来,此刻失去了平常看来有点做作的“绅士”风度,这个在沪上呆久了的山东人,以略带一点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斥责道:“张医生,你不理解?你……怎么这样说话?啊?”
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低着头,没有马上同他争辩。稍停片刻,待他消消气,我还是要将心里话说完。再说,让我接受中央领导人的接见,就得代表周恩来医疗组发言。我看了看叶帅和汪东兴,他们两位的脸上比较平静,我又“斗胆冲天”地发言了:“春桥同志,我是个医生,领导上把我派在总理身边做保健工作,我日夜随侍在侧,眼见着总理每次排尿时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实在着急,看不下去,心里有一种负疚感。因此,只希望中央尽早下决心让总理住院治疗。早治疗就痛苦少、危险小、康复快。总理也可以早日为党做更多的工作。这件事主要是个时机的问题,我想您肯定是理解的。”
张春桥的怒气尚未完全消掉,他像是一下子被噎住了,只是狠狠地朝我干瞪眼,半晌没有吱声。
会议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叶剑英还是汪东兴说:“你们不要急,你们的心情能理解,我们再研究一下。好吧,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才站起来握手告辞。
这件事,使我后怕了好长时间,周恩来故世后,我坚决要求调离中南海,得到了邓颖超大姐的理解和叶帅的帮助。此后,虽然我在解放军总医院挂名,实际是在中国医学科学院附属肿瘤医院进修。三〇一医院的领导和同仁们对我多方面的关照,迄今我依旧铭记在心。当然,那时候我并没有预料“四人帮”会这么快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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