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声的生活道路是曲折、坎坷的。这不止表现在他革命中的艰难险阻，也反映在他婚姻上的苦辣酸甜。
　　然而，“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像他这个一度失群的孤雁，经历了风风雨雨，终于又飞回集体的行列，重新获得了奋进的力量一样；而今，在革命圣地延安，“爱神”，也向这位可敬的英雄，挥舞温情的手臂了。
　　这是1943年五谷争黄的金秋，王树声正在中共中央党校学习，任军事队队长。经过整风和大生产运动的延安，到处焕发出一派明朗、舒畅的气氛。但是，在紧张的学习之余，王树声的内心，却不时隐约泛起阵阵难以名状的孤寂之感；尤其是周末和节假日，当他看到战友们成双成对的倩影，看到小家小户窑洞里飘出的缕缕饭菜喷香，他的心绪就更难以描述了。只有党校偶尔举行文娱晚会时，他的心境才觉得轻松些，那是外单位一群姑娘的欢声笑语带来的。不晓得为什么，其中，身材修长，脸白白的，眼大大的那位，一下就把他吸引住了。
　　她是谁呀？根本不认识。坦白讲，王树声真想跟这位陌生的姑娘，哪怕搭一句话，可姑娘的庄重、矜持神情，又“吓”得他甚至不敢近前一步。因而，几次晚会上，他只能坐在一边，时不时对那姑娘偷偷地瞟一眼。
　　但王树声的“秘密”，还是被老战友汤明春发现了。有一天，他凑到王树声的耳边，细声问：
　　“队长，想啥心事？”
　　队长轻轻抗了他一膀子，也小声道：
　　“莫瞎夸哟！”
　　“不怕你是老革命，也瞒不了我这‘过来人’的眼！”汤明春诡谲地一笑，接着说：“那个漂亮姑娘，我认得。怎么样，求不求我帮忙？”
　　王树声心里一喜，说：
　　“你吹牛吧？”
　　“说真格，队长！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解决这个问题了。同志们都在关心你哪。”停一下，汤明春又凑近队长的耳朵，说：“那个姑娘叫杨炬，是中央门诊部的‘一枝花’，呱呱叫的医生；和我爱人在一起工作，俩人熟得很呢！你说我能不能帮这个忙？”
　　王树声握了握老战友的手，笑道：
　　“那就让你们费心，多谢啦！”
　　讲好了“帮忙”，可几天没有回讯。这对急性子的王树声，是何等难耐呀。现在，既然晓得了那姑娘的姓名、工作单位，他就借治疗脚后跟裂口之名，鼓起了最大勇气，跑到中央门诊部去了。
　　刚巧，当时看病的寥寥无几。他等到只剩下自个儿时，就赶快到杨炬的办公桌前。杨炬如同平素接待病人一般，边写边问他，叫什么？哪个单位的？哪儿不好？他边答边脱袜子。开头，谈吐也还自然，反问人家哪儿人？多大年纪？可说着，说着，音调却禁不住颤抖，变得结结巴巴了：
　　“就，就是这儿裂了口……唔，杨、杨医生……我，我对你的印象，很、很……好……”
　　没等王树声的话落音，杨炬的脸刷地红了！她把钢笔一撂，扭头就跑进了隔壁的诊断室。她的心怦怦跳着，好一阵才安静了一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真是又怕又急！
　　“这莫非就是求爱吗？可这人又是一个多么不顺眼的大老粗啊！笑话，笑话……”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瞧瞧那个满面窘态的“大老粗”走了，她才重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忽地想起，还没有给人家治病呢！内心又不由涌起一缕歉意。
　　没隔多日后的一天，只有杨炬和护士连军，也就是前面介绍过的汤明春的爱人，在门诊部值班。扯过几句闲话，连军突然话题一转，说：
　　“你知道么，杨医生？我们副总指挥可真是个英雄！年纪轻轻，就参加了红军，跟着咱们徐向前老总，从鄂豫皖打到川陕边，还参加过长征。啧啧，立的战功数不清！别看人家是个大首长，可一点架子也没有。前两年挖窑洞啦，搞大生产啦，样样带头干，还抢着挑大粪哪。你说，这同志好不好？”
　　杨炬听了莫名其妙，微微笑着问道：
　　“你咕咕哝哝了这半天，究竟在夸谁呀？”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晓得？”连军也神秘地笑着，说：“就是前几天找你看病，你请人家坐了‘冷板凳’的那一位，嗯--”
　　“别说了，别说了！”杨炬慌忙捂住了连军的嘴；眼前顿时又幻出了使她“又怕又急”的那一幕。
　　连军哪儿肯住口，紧盯着杨炬像桃花一样绯红的脸，接着说：
　　“怎么样？人家对你这个杨医生，印象可挺好哇！”
　　见杨炬没吱声，连军更干脆了：
　　“说是说，笑是笑。真的，杨医生，如果你--我愿作媒--不，不，当介绍人！”
　　“讨嫌的媒婆，去你的吧！”杨炬羞涩地搡了连军一掌，就跑开了。身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哪想，刚推走了个“媒婆”，又蹦出了个“红娘”，那是不几日后，在清凌凌的延河畔洗衣服的黄昏。
　　这“红娘”，也是杨炬的同事--中央门诊部的王一楠医生。俩人洗着衣裳，聊着天儿，不知不觉间，王一楠的话题也转到了王树声的身上，说了这位老革命许多好话。王一楠素来跟杨炬友好，再加谈得那么恳切，使得杨炬不能不用心倾听，并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太傲慢了点，对人家过分轻藐了……
　　哦，真奇怪！原先不敢想、也不愿想的那些问题，涌上了心头，从此打破了姑娘心灵的平静：在工作的余暇，在辗转反侧之中，怎么也赶不走王树声的影子了！
　　“嗯，嗯--听来，人家是个真不错的同志！只是年纪大了些，样子又像一个‘大老粗’；而自己哩，才22岁年纪，又是医科大学的毕业生。这、这、这怎么相配呢？特别是‘大老粗’最烦人了，一点不懂感情，不是有人‘竟把月亮比烧饼’么……”
　　有天清闲，杨炬坐在办公桌边，正这么海阔天空想着，忍不住哑然失笑了，忽然有人喊了声：
　　“小杨，到我那儿去一下！”
　　抬头看，原来是她的顶头上司、中央卫生处处长傅连暲。
　　到了处长办公室，傅处长请她坐下，就笑眯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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