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听惯了流行音乐的人来说,听爵士总会觉得不对口,因为它太不着边际;对于总听摇滚乐的人来讲,听爵士则会感觉不带劲,因为它太缠绵悱恻。换到文学里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流行音乐是市场化的通俗小说,摇滚乐是件涩难懂的学院派纯文学,那么爵士乐就刚好能对应上村上春树这种两边都熟稔,却都不挨着的小说。他不端架子,但是也不媚俗,只用一种任谁都会被触动的外壳去讲那些只有少数人才能洞察的内容。像是一场催眠,不定型,不真实,却的的确确地发生过。村上春树就像是一只长出了腮的卡夫卡,再也不会纠缠于地洞里的阴暗,却朝着湛蓝的海底潜了下去。湿漉漉,凉飕飕,一道阳光射进来却能看到美丽的人鱼。也对,人们哪里还有空暇去思考,去愤怒,去反思,去自闭呢?转身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地鸡毛——带着咸味的海水至少能给人以辽阔与寂静,像受了伤之后的冰袋,权且当作了镇静剂。
然而长了腮的卡夫卡也还是卡夫卡,精神犹在。所以在收效上,村上春树也像爵士乐一样,叫好又叫座。很多读他的人自诩“懂得”,于是鄙视那些只为其中小资情调所感染的“伪村上迷”,说他们毫无内涵。其实小说,读不读得懂又有多大关系?基耶斯洛夫斯基说过一个故事,他在巴黎路遇一个姑娘,她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因为看了他的《十诫》,与冷战多年的母亲和好了。基氏说,只为了这样一个姑娘,他拍这部片子也就足够了。女孩恐怕不全懂基氏讨论的伦理问题,但她被感动了,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这当然比她高谈阔论一气伦理道德,回家却仍然不给母亲打一个电话要好。艺术不是课本,不能告诉你对错,不能指点你真理。艺术就是一团乱麻,本来也不需要理出个头绪。村上春树捏准了现代人的神经,挑弄了它,于是任谁都会动容——他的“腮”就长在这里,他不私人化。他的句子像爵士乐的调子一样,漂浮在每个读过的人的心坎上——一切都是淡淡的,这才是现代人所要的。你很难不想起它们,不记住它们,它们就长在你的生活里,你却永远读不明白。
本质上,爵士乐一般的村上春树和艰涩难懂的卡夫卡,都是艺术。寻求理解,拒绝阐释。照片上村上春树一脸玩世不恭的挑衅表情也是这样。你敢挑战世界吗——但是别做唐吉诃德。因为自说自话的英雄年代,过去了。
自2006年起未见动静的村上春树,于2009年以新作《1Q84》又掀起了新一轮畅销热潮。村上春树迷们又可以欣赏到村上文学带给他们的无穷魅力了。
对于尽人皆知的、一直雄踞当代日本文坛畅销书榜首的作家村上春树,理应多加关注才是,况且自己又是从事日本近代文学研究的,可惭愧的是,我对村上春树一向少有涉猎。至于
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大清楚,似乎不是用喜欢或不喜欢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可以概括的。相比之下,我宁愿去读大江健三郎。尽管大江常常被人划入晦涩难读的作家。
不过,最近莫名其妙地对《1Q84》产生了兴趣,或许是书名的怪异吸引了我吧。竟然第一时间从网上买来《1Q84》1卷和2卷。浏览过后,感觉虽然还是那个村上春树,却老道成熟了许多,进入了一个圆熟的境地。其内容之异彩纷呈,比他以前的作品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可以手不释卷地一气看到尾。说实在的,能够畅销一本已不易,何况本本皆畅销,就更加不易了。难怪一向对村上春树少有研究的中国日本文学研究界,也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因为近期一次研讨会,竟然有多篇研究村上春树的论文。)
对这怪异的书名有两种解释(当然,村上春树的小说题目一向别具一格)。
一是,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四九年出版的知名小说《一九八四》是一部追究思想专制的恐怖性与根源恶的作品。奥威尔在一九四八年写作这部经典政治小说时把题名的最后两个数位作了调换。而村上春树此次把自己长篇小说题名的第二数位“九”用日语发音的Q字替代。(另有一说Q是英文Questionmark的Q。)村上春树称其作品“就是为了表达对奥威尔《一九八四》的敬意”。有人认为,村上春树的1Q84是从1984分出来的另一个新世界。他刻意强调Q字,意图用这样充满寓意,让读者感觉不解、怀疑,希望读者凡事要自己多思考。希望像奥威尔书中的极权专制和像奥姆真理教般的问题不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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