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科学界至今争论不休。然而,却没有人怀疑“先有鲁班师傅、后有中国辉煌古建”的事实。朋友的孩子去年高考落榜,要去一家技校读书。小家伙垂头丧气,仿佛要去的是一个羞于启齿的地方。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鲁班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吗?”显然,他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于是我告诉他,在应试教育的一统天下,安徽还“藏”着一所不卑不亢的“应用”型学校。这所学校培养出来的“鲁班”,个个都是好样的。毕业生不光发文凭、戴“硕士帽”,还能获得一个“匠士”的荣誉称号。在毕业典礼上,当地官员通常会发表热情洋溢的祝词。
学校的全称叫德胜鲁班木工学校。下面是该校一个普通场景:下午四点,教室里劈、刨、凿、锯,学生们在紧张地忙碌着,制作八仙桌是这学期的考试内容。学员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摸斧头、刨子找感觉,第一年制作方凳、长椅,第二年做八仙桌和太师椅。有的学生在日记里写道:“每一天都想把自己的手艺赶上去,不知该怎样才能完美。”这种紧迫感源于学校接近20%的淘汰率。学校的纪律严厉得近乎苛刻,《学生制度读本》列出了226项违规行为,包括“每天零用钱超过2元”、“在学校内走路不按规定路线”等等。甚至厕所里还贴着告示,写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是这样使用厕所的……”早先在农村“野”惯了的孩子一开始并不适应,但如今,他们早已习惯了主动捡垃圾,主动问好,还有每天晚上进行一个小时的“制度学习”,“因为公司里也是这么规定的”。作为徽派木工手艺的继承者,孩子们不光有手艺,而且还具有头脑和梦想。暑假,公司安排他们到苏州实习,一个叫杨晓亮的学生感触很多。“老外的房子简单、实用,工期短,但不如我们精致。”他一直想做个洋楼模型,希望能够把中国传统的接榫技术运用进去,再加上徽派建筑的雕刻工艺,“那一定非常漂亮”。小杨的创意让我想起一件事。前不久,某国外知名教授到中国一所知名大学访问,他对该校部分研究生的评价让人愕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只懂得考试,对其他的事都不关心。”
你愿意做一个只懂考试的博士?还是做一个勤奋的匠士?孩子笑了。我说,今人崇敬鲁班,多半是将他老人家当成神来供奉。其实,鲁班首先是个社会活动家,其思想境界远比一般士大夫要高。他曾创制云梯,准备攻打宋国,但被墨子制止。墨子主张制造实用的生产工具,反对为战争制造武器。鲁班接受了这种思想,因而成为“大匠”。鲁班是一位极其勤奋的工匠,更是勇于创新的发明家。民间传说,有一次,他的手指被一棵齿状小草划破,于是就模仿草叶制成伐木的锯;他看到小鸟在天空飞翔,就用竹木削成飞鹞,借助风力在空中试飞。鲁班建造宫室台榭,打造出攻城用的“云梯”;舟战用的“勾强”,创制了“机关备制”的木马车;发明了曲尺、墨斗、刨子、凿子等各种木作工具等等。由于成就突出,建筑工匠一直把他尊为“祖师”。由于他的突出贡献, 至今我们记得住鲁班的英名,却记不住与他同时代的高官甚至国君的名字,更不要提许许多多的“鲁国白领”啦。现在,摆在中国制造业的一个头等严峻问题,就是能否形成一个为数众多的蓝领“兵团”?如果缺乏一大批品质优秀、技艺超群、忠于职守的产业制造精英,提升“中国制造”水平就是一句大空话。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出色的“鲁班”胜过一打平庸的白领。请记住德胜学校的校训——“我们不认为一个平庸的博士比勤劳敬业的木匠对社会更重要”。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话很像鲁班师傅的口吻。
这番道理,那位小朋友似乎听进去了。他表示,放假期间想去那家“鲁班学校”看一看。
■文/林 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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