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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大娘与剑器舞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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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乃是一个前所未有，富足、风流、自信的时代。物阜民安的盛世，引起了文化心理的变化，人们仿佛从憋闷压抑的小屋里走出来，猛然见到光明世界的五彩缤纷，春光明媚，不免手舞足蹈，又不免眼花缭乱，对人生充满了兴奋和自信。他们热情地拥抱这个世界，赞美这个世界。因为眼前的世界花团锦簇，令人陶醉。所以，当他们满饮这一杯杯的青春佳酿，脸上泛出片片红晕时，他们是何等满足！
公孙大娘是唐代开元年间教坊有名的舞妓，能舞《邻里曲》、《满堂势》、《剑器》、《剑器浑脱》、《西河剑器》等多种著名剑舞。她健美窈窕，舞姿英武，舞技神奇，冠绝一时。当代许多诗人、书家都从她浏漓顿挫，刚柔相济的舞姿中得其神韵，一时传为美谈。苏涣有《赠怀素上人草书歌》中写道：“忽如斐〓舞双剑，七星错落缠绞龙，……西河舞剑气凌云，孤蓬自振惟有君。”《乐府杂录》也载有：“开元中，有公孙大娘，善舞剑器。僧怀素见之，草书遂长，盖准其顿挫之势也。”《唐书张旭传》又说：“旭自言，见公主担夫争道，又闻鼓吹而得笔法；观倡公孙舞剑器，而得其神。”以后宋代郭熙的《山水训》、张端义的《贵耳集》，明代李日华的《紫桃轩杂缀》等等，从不同角度，从公孙大娘矫健似飞龙的舞剑器中，取得笔法、选词、造句的意境神韵。这种被史书认可的传闻，究竟有几分可信谁也不清楚，反正是越到后来越传越玄乎。我想，一种文化现象如果不是对他们的心灵形成冲击，如果不是真正地与他们的心理欲求发生共鸣与感应，他们是会不屑一顾地冷漠待之的。不过，一个舞蹈演员能给中国古代的艺坛文苑发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在历史上恐怕是罕见的。
杜甫７６７年在四川奉节元持家里，看到李十二娘表演《剑器》舞后，在写《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一诗里，以日落龙翔、雷霆震怒，江海青光来形容李十二娘的舞姿，同时引出另一个舞蹈家公孙大娘银光闪耀，剑影飞驰、点步翻身，腾空翱翔，身轻如燕的舞态神情，并把它呈现在人们的视觉之中。杜甫写这首诗，完全是抚事惋伤，乐尽哀来；状物抒情，怀因景生；以事抚情，这毕竟是五十年前的往事！随着时空的推移，国势变化，玄宗早已墓木已拱，公孙大娘也已沉沉无闻，而杜甫也由稚童变为白头，唯有李十二娘继承公孙大娘的舞技而流传芬芳。这虽然仅仅是一首诗，却是《剑器》舞最生动、最真实的历史见证。
《剑器》是唐代的健舞，其特点是女子雄装执剑，表现英武姿态。它不是唐代原有的舞蹈造型，而是剑舞的优秀传统在唐代继承发展的结果。《孔子家语·观周》有“子路戎服见孔子，拔剑而舞之”的记述。《史记·项羽本纪》亦有“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的记载。《汉书·高帝纪》还有“汝入以剑舞，因击沛公杀之的叙述。说明剑舞并非唐代的专利，而是古已有之，那时无论宫廷、家宴，根据其需要，可配合燕乐而舞。勇武强悍是唐人成长的历程，军事力量的强大，从心理上增强了唐人心目中对剑的美学魅力。加之唐人对战神的格外崇拜，雄强勇武成为一种社会心理的审美崇尚。因而上上下下舞剑和剑舞成为一种动人的传奇色彩，如火如荼的军容成为一代久经战火狼烟熏染边关壮土的美学风姿。这便是剑舞发展到唐代不仅品种多，而且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原因。
按我国百艺发展的情况，同一节目，随时代发展人们的审美要求变化，常常会出现不同的表演方法，持剑与否？恐难遽定一说，但这是技节问题，不必花太多时间进行无效劳动。仅以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作例，诗中就出现了三种情况：大历二年（公元７６７年）十月十九日，杜甫在夔府元持宅所见的是临颖十二娘的舞《剑器》；而五十年前即开元五年（公元７１７年）杜甫小时在邱城亲眼看到公孙大娘舞的是《剑器浑脱》；据杜甫记忆，草圣张旭在邺具见到公孙大娘是舞《西河剑器》。可见，唐代剑舞种类繁多，由于结构、风格、语汇各异，从而产生不同的舞蹈名目，不足为奇。聆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这是艺术发展的客观规律。郑〓《津阳门》诗是舞《剑器》执剑之说最早的依据。《明皇杂录》说得还要具体：“上素晓音律，时有公孙大娘者，善舞剑，能为邻里曲裴将军满堂势，西河剑器浑脱遗研妙，皆冠绝于时。”杂录分明将剑与剑器分作两回事，中间还隔有“邻里曲”、“满堂势”，文意并未含混，说明舞者手中是执剑的。剑舞剑舞，无剑又怎么能叫剑舞呢？
舞剑器是武则天时新创特有的女伎。《明皇杂录》说：“吴道元善画，将军斐闵请画天宫寺壁。道元曰：闻将军善舞剑，愿作气以助挥毫。闵欣然舞一曲，道元看毕，奋笔立成，若有神功。”《太平广记》吴道玄条引《唐函断》，还有《独异志》均有类似传闻，这些传闻反复说明时代与社会所器重和赏识于他们的，主要并不是其飞黄腾达之后才有的高官显位与赫赫威名，而是那在其大展宏图之前就已具备的自立自强、不肯低首下心阿谀谄媚的高贵气质。这是生活于盛唐那个具有强烈的自信心的时代士人们的特有的气质。“拥剑长短七口，舞于庭中，迭跃挥霍，剑光电激，贰横若裂盘，旋若规尺”（《酉阳杂俎》卷九）。逼人的气势，高超的剑术，上至将军大臣，下至教坊舞妓，都能在大庭广众随兴而舞。这些美的创造者在创作美的同时，主体、客体已融为一体，成为美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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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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